二
洛阳城西,有一座巨大的宅院,园中回廊曲折,假山林立,水榭遍布,树木葱郁,。阁台轩楼,或灵巧,或堂皇,或雄伟,高低错落,雕梁画栋,气派非凡。到了夜晚,这庭院却如黑暗中的怪兽,张开着森森的巨口,等待着猎物的来临。
初更刚过,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一辆马车在西角门前停下,车厢上的人不等车夫来扶,一掀帘子,扭身下了马车。这时,角门内闪出一人,迎上前道:你来晚了,主子在西阁等你。来人匆匆点头,快步进了园子.
西阁是个二层小楼,三面环水,一面是湘妃竹林,竹林中一条鹅卵石小径通往小楼。远远看来十分的突兀,殊不知这才是这西阁的隐秘所在,明明是近在眼前,要进入却只有一条小道,毫无隐身之处,这小小的湘妃竹林里要藏身更是难上加难,果然是个看得见,走不近的好所在。
今晚是四月初三,已是暮春,园中的潮气在温热的天气里,升腾出袅袅的轻烟,低低的漂浮着。偶然有一阵微风吹过,竹林都会发出一阵沙沙声。在来人急匆匆的脚步声中,除了几声低沉的蛙鸣,还有几片树叶悄悄的飘落。
西阁二楼的灯光昏暗摇曳,把两个人模糊的轮廓投印在窗纸上,西阁主人体格宽大,正倾着身子,在烛光下看着什么,另一人正是来人,佝偻着,一言不发。那西阁主人放下手里的信,放到案上,背着手,微低着头来回踱着,来人也不敢开腔,气氛变得压抑而诡秘。殊不知,这阁子的屋顶上早已少了一片瓦,一个蒙面人俯身向下,明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眨的注视着他们。
半晌,主人停下步子,抬眼盯着来人:“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吧?”
“没有,兹事体大,小的心里明白,不敢大意。”来人恭敬的答道。
“好,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一切按照说好的办,不能有半点差错。”西阁主人口气十分严厉。
“是,小的告退。”没有一句废话,来人躬身退出。顺手带上了房门。
外面开始起风了,夹着雨点,从窗外斜扫进房中。主人转身去关窗户。倏忽一阵穿堂风吹过,案上的蜡火抖动了几下,灭了。
“来人,来人•••”主人连叫几声,却无人应答。下意识的把手伸向桌案,没摸到信纸,却碰到了一只温热的手!这一惊非同小可: “来人,有刺客——!”一声惊叫穿透风雨,在夜色中显得分外锐厉。霎时,有七八个手持钢刀的家丁从竹林外窜入,直扑西阁。蒙面人从西阁二楼破窗而出,飞奔而来,刚好与蜂拥而入的家丁们迎面相撞。这一撞力量很大,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家丁一屁股坐倒在地,后面紧跟着的几位一时收不住步子,脚下一绊,倒了下去,身子狠狠的砸在地上,这蒙面人硬生生受了一撞,微微摇了摇身子,立刻向前飞掠,几个纵跃,就淹没在雨幕里。身后,有几条黑影紧追不舍。这时候,风更大,雨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