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发生在几年前的事。
那是来到乌市的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就听见窗外“哗哗”下起了大雨。拉开窗帘，轻轻推开窗户，点点雨珠裹挟着凉爽的风迎面袭来。哦，这雨来得真猛，让人猝不及防。
前往乌市之前，已经提前计划好行程，这天中午必须要赶往昌吉市的，否则后面的行程全盘打乱。突降的这场大雨，竟让我心里犯了难。去还是不去？一直纠结我。
在旅馆前台办理退房手续时，这里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我，这样的季节下这么大的雨在乌市也不多见。办理完手续，我坐在旅馆大厅的沙发上呆呆望着窗外，盼望着这雨能减缓节奏。
其实来乌市之前，已经关注过这里的气象信息，晴天多于阴天。没想到老天就爱捉弄人，昨天让你脱去外套，今天不仅让你重新穿上，里边还要再套一件薄毛衣。
十分钟过去，烟都已经抽了两根了，可窗外的雨仍然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越下越大。望着沙发旁边一堆沉重的行李，突然决定，再不能坐在这儿干等，连长途汽车站都不用去，反正昌吉离乌市又不太远，干脆直接打车过去。
我从旅行箱里抽出一把伞，将行李肩扛手提勉强走出了旅馆。那把伞握在胳膊挎着一个大包的手掌里有些不听使唤，在我头顶左右晃荡着。只走了几步，我的半个身子就被大雨浇湿，眼镜的镜片上也沾满了冰凉的雨水。
我带着行李好不容易站在了马路边。一辆又一辆出租车从我眼前驶过，可就是不见一辆空车的影子。我努力支撑着伞，不想让自己被大雨淋成落汤鸡。可雨在风的驱使下，倾斜着角度砸向身体。
就在焦急的等待中，一辆出租车突然停在了我面前，这让我受宠若惊。我快速打开车子的后备箱，将行李一一塞了进去，像鱼一样滑进了车子。
我一边掏出纸巾擦拭头发、眼镜和冰凉的脸，一边给前排的驾驶员说我要去的地方。只三言两语，就听得出前面背对着我的驾驶员是一位维族人，他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听着就觉好笑。
坐在车子里，我的顾虑慢慢打消了。因为在上车之前心里还一直犯嘀咕，万一出租车司机嫌目的地远拒载呢？万一看到我是外地人胡乱要价呢？在这样一个阴雨天，身处异乡，我的心里装满了太多万一。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着。透过沾满雨水的车窗向外看去，一辆辆飞速行驶的车身后面，都溅起了高高的一片水花。本想着欣赏沿途的风景，这下倒好，全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搅和了。
车子行驶当中，音箱里还飘来一阵阵悦耳的音乐。欢快的旋律在耳边回响，可里面的歌词一句也听不懂。第一次在出租车里听维语歌曲，感觉还是蛮好听的，这旋律就能将你的思绪带到天山深处的牧场。
时不时的，维族驾驶员还会和着乐曲吼上几嗓子。我想，可能他对音乐有着特殊的喜好，所以从他嘴里吼出来的旋律听上去并不业余，还颇有几分专业的味道。见我安静坐在车里，那维族驾驶员打开了他的话匣子。问我从哪里来，是不是前往昌吉采风去。
他的话倒把我给逗乐了。我说我去昌吉办事，不是去采风，从哪里可以看得出采风的样子？他说看到我背囊里装着把吉他。这下我更乐了，感觉周围的空气也没有之前那么沉闷。我笑着说，背囊里凸起的东西尽管很像吉他，但那是一台仪器。他听完也笑着说，判断失误了，以为我也是一个音乐爱好者。
我猜想，刚才他吼两嗓子也许是在对暗号，如果对方也是音乐爱好者，听闻之后一定会做出某种回应。显然，他的暗号对错了人。我五音不全。
他觉得在音乐上与我没有达成共识，话锋一转，那就从美食上谈起吧。他滔滔不绝给我介绍新疆各地的美食。有些以前听说过，有些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下好了，再不用从手机里搜索美食攻略，当地人对美食的理解要比干巴的文字生动得多。
即使有些美味没有机会品尝，可经他一介绍，嘴里就开始咽唾沫了，让人对美味有一种想吃的冲动。听完他妙趣横生的介绍，我对新疆美食有了新的认识。我计划着如果时间充裕，一定到这些美味的家乡走走，看看，体验一番当地的民风和民俗。
他的口才一流。在我所见到过的所有出租车驾驶员里面，还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健谈。他说话的时候，你很难插上一句话，他的热情让人有些吃惊。我想，之前心里装着的万一可以烟消云散了，人与人之间其实没有必要设置一个人为的障碍。
我无意间看到车子的挡风玻璃下，立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驾驶员的身份信息。透过那块小小信息牌，我知道了他名叫阿力甫，有着十年的驾龄。他还自我介绍说，以前做过歌手，也客串过维语电台DJ。如果不听他介绍，很难想象眼前的他，身上还有这么多可爱的“角色”。
谈话中，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撂下尽兴的话题，对我说，先休息一下，他要播报路况和笑话了，这更让我一头雾水。他通过手机，将他看到的路况传递给了电台。还用维语说了一段笑话，也一并传递了过去。我像个忠实的听众洗耳恭听。虽然他说的话一句也不懂。
在我强烈要求下，他还分别用汉语和维语模仿了老版电视连续剧《西游记》唐僧、悟空、八戒和沙僧的经典台词。尽管听不懂维语，但他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此外，他还自告奋勇给我唱了几段维语歌曲，一听就具有专业水准。最后，他还将他的手机递给我，说里面存着好多照片，都是他在旅行的途中拍的美景和美食，让我好好看看。原来，他还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我想，如果阿力甫不做出租车驾驶员，当一名歌手水平也不差。最让人想不到的是，他还能模仿维塔斯的海豚音。经典的海豚音回旋在车子里，闭上眼睛会以为这声音是从音箱里发出的。
可再看看眼前开车的阿力甫，他摇晃着脑袋，用心地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演唱。这还是我第一次现场聆听到的海豚音，也是除了维塔斯之外，我听到的最动听的海豚音。
一路上，有了阿力甫歌声与微笑的陪伴，让我这个外地人不仅对新疆有了新的认识，也真正感受到了维族人的热情与好客。正因为认识了阿力甫，也让我在旅途中，收获到了一份意外的惊喜。
作者简介
山风小语，70后，秦州人，业余时间喜欢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