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内陈列的古炮,多是昔日的要塞炮或城防炮。但是,农民起义军也曾用生铁炮向腐败的请政府开火,狠狠打击了清朝的统治者。在省博物馆出土文物展览厅里,就陈列着广东天地会陈金钗起义军用过的两门炮。这两门炮很小,每门只有三百斤左右,是野战炮,解放后在仁化出土。据考证,是1854年(甲寅)陈金红等攻克仁化时留下的。现在炮身上的字仍非常清晰:“芦苞全胜重,陈金红朱子仪甲寅十二月置”。在其他古炮的身上,铸的都是都督、将领、巡抚的名字,而起义军用的炮,却铸上起义领袖的名字,这充分体现了农民起义军的大无畏精神。
佛山在清代是军火生产的要地,据说,当时最大只能铸八千斤重的大炮,但铸炮工人激于对侵略者的义愤,曾铸造出一万斤以上的大炮。现在,这一万斤的大炮我们巳看不到了,只能看到八千斤的大炮,一门在沙面,一门在省博物馆。
我来到沙面的时候,刚刚过去一阵雷雨,雨后的空气是那样的请新,堤岸、屋宇、树木,一切都被冲刷了一遍,阵阵江风迎面而来,清凉得沁人肺腑。沙面当年曾是一个炮台,这里的两门古炮都是当时使用过的城防炮,八千斤的一门铸于道光二十一年,六千斤的一门铸于道光二十二年。八千斤大炮是古炮中的庞然大物,长约三米多,口径约二十四厘米,炮筒厚十几匣米,这样祖的口径,即使现代化的大炮也望尘莫及。抚摸着祖黑的大炮,我想,那时候它该多么威风笼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虎门失守,英军逼近广州,广州守军急忙从佛山运来新铸的八千斤大炮数十门,加强广州城各炮台的守备。据《夷艘入寇记》中记载,这一措施“本夹所畏,而置不得地势,依山者高出水面,依水者四面受敌,炮架不能运转取准,兵丁点放不熟。”而且又“将各省之兵互调分配,各离营伍、兵将不相习,溃走则互相推诱,……拥挤无纪律,各择便利,虏取货物”,结果在英军的进玫下,“天字炮台上八千斤大炮,未及一放,即为夷兵锢以铁钉。”沙面炮台上的清军虽然抵挡了一阵,但很快也弃炮逃走了。威武的大炮,不久便湮没地下。
一九水三年九月七日,人们把这两门炮从沙面里兴路地下找了出来,擦净污泥,装上水泥座,它们又精神焕发地屹立在滔滔的珠江边。它们含恨受辱的辛酸的往率,当然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尤其是很多年青人不知道:鸦片战争失败后,沙面怎样变成了帝国主义的租界,那些洋人怎样在我们美丽的土地上作威作福,一九二五年六月二十三日,帝国主义者的机枪怎样扫射沙基的示威游行队伍,帝国主义的军舰怎样在白鹅潭扭武扬威。今天,早已扫除了帝国主义的魔影,而铁铸的古炮,似乎仍怀着满腔备受外侮的怒火,冷眼向洋地誉惕着外敌。
是啊!威严的古炮沉默着,它不会忘记过去,永远是忠贞人民的战士!
当我来到越秀山上的镇海楼,想起中国近代史的第一页是在广东揭开的时候,心情无比激动,无数民族英雄的斗争事迹历历在目。啊,广州是英雄的城市!
英雄的城市,以镇海楼前的古炮作为见证。
镇海楼又叫五层楼,建于一三八O年,至今已五百年了,解放后,经人民政府加以修葺,被辟为广州博物馆。登楼远眺,偌大的广州城尽收眼底。但是,镇海楼最吸引我的是楼前陈列的古炮。
这里并列着十门古炮,除了三门德国制造的以外,其余七门均为佛山铸造的。最老的一门,铸于崇祯十七年(1644年),其次铸于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嘉庆十四年(1809年)和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最重的达五千斤。洋炮相传是林则徐为抗击英军购置的,最大的一门近一万六千斤,小的也有四千多斤。炮膛内有来复线,能保证弹丸射得既远又准,比起斑驳祖糙的佛山炮,战斗效率自然要高许多。
的确,当时中国的武器选比西方国家落后,西方国家用钠做炮,我们却用生铁铸炮。铁炮又重又笨,转动不灵活,可是,凭着这一类近乎原始的武器,当年守卫在虎门炮台的英勇将士,曾把英国侵略军打得落花流水。这些简陋的铁炮,后来被人们称为“功劳炮”。制造这些功劳炮的佛山,当时铸造业为全国之冠,据《广东新语·货语》记载:“铁莫良于广铁。”当然.这些生铁炮不论怎样“良”,威力也是有限的。六千斤重大炮,每发填火药十五斤,只能将三十二斤一枚的炮弹推出一千公尺之遥。镇海楼的四楼,还陈列着这种炮弹,是在虎门大角炮台出土的。它是一只只圆铁球,就跟我们现在田径比赛中的铅球一样,其杀份力确实微乎其微。而且,每放一炮,炮身便炽热异常,要用很多水冷却,这样每小时只能放三炮。当时虎门几个炮台,竞有各种大小炮五百多门(其中二百门洋炮是林则徐向外国购买的)。镇海楼前的古炮,当年都曾在虎门显过威风,如雷吼,如火焚,无情地惩罚过入侵的外敌。然而由于清政府腐败,将林则徐等抗战派将领革职,派来琦善、奕山等卖国贼,虎门炮台遂为侵略者攻占,铁炮也为侵略者所占。这些炮或毁或弃,解放后,人民解放军南海舰队在虎门修建营房时,从土中发现,运到广州。这些铁炮的炮身虽已锈蚀,但上面镌刻的炮重、铸炮工匠和当时都督、将领、巡抚的名字,还大致可以辨认。这些经历了虎门飞腾战火的古炮,如今象一位沉默寡言、不尚虚饰、忠诚而专注的武士肃立在那里。看到它,对尽忠为国的英勇将士的敬意,在我心底里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