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有时因悲哀而流,有时因欢喜而流,泪,有时夺眶而出,雨点般滴沥滚落,有时却默默地流向心底。
我是个性情有点孤僻的人,因沉默寡言,同学们曾笑话我少有喜怒哀乐。我自记事以来,很少流过泪,最难忘的只有三次。
大前年暑天,炎热逼人,火暴暴的太阳晒得还没有成熟的玉米枯萎了。一天,我接到了大学入学通知书。我高兴,妈也高兴。可是,家里连年补社,生活异常困苦,怎么上大学呢?我和妈都因此为难了。妈难过地说:“孩子,妈没钱供你上学啊,你走后你那哑巴哥和我……”是的,妈分文也给不了我,我走后,家里缺少了一个劳动力,生活会更困难的。但是,我怎能辜负党的期望,怎能不珍惜这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呢?我决定还是走了妈东借西娜,勉强凑够了路费。这一夜,我没合眼,妈也没合眼。鸡叫头遍,我便摸黑起床,想不打搅妈,悄悄离去。我轻径拉开门,随着门的启动,我听见了妈的哭声。顿时,我的心酸了。我想给妈说句安慰的话,但说什么呢,于是,眼泪禁不住满瀚而下了,这就是我记忆中的第一次流泪。
进入大学后,我受到了学校的特殊照顾。你瞧,寒冬里我披的搞抓,酷署里我穿的汗衫,都是学校补助的。由于家境困苦,在学校里我省吃俭用,伙食费省下一部分,每月三元的助学金除买些书外全积攒起来,从不乱用。
蔑年暑假,我带着积攒的钱浪回到家里。妈面黄饥瘦,脸上的绒奴更深了.她正愁眉苦脸地坐在火塘边吸烟,哑巴哥象年迈的老头,奄无精神地紧靠妈坐着。见我回来了,他们高兴之后,在魔子里东寻西找起来,要给我寻点什么好吃的,却没能找到。署假结束,我要离家上学了。这夭,妈起了个大早,特地煮了几个洋芋,让我吃早饭。我把身上余下的钱粮摸出来递给妈妈。妈不肯收,我硬塞给了她。妈用优伤和怜悯的目光久久地望着我,她哭了,泪如泉涌。她拿着钱的手颤抖着。她哭着,哭着,伤心地坐了下去。妈的眼泪又把娜泪引出来了。我双眼模糊了,看不清妈妈,看不清哑巴哥。我含泪离开了妈和哑巴哥,走出了三里路,泪还在流。
我第三次流泪是在去年署天。
在学校里,听说家乡搞了什么“包千”、“包产”之类的生产责任制。说实话,我安不下心,老为家里担优。心想,妈妈和哑巴哥能种得了队上分给的责任田吗?唉,这可不要“雪上加霜”呀!自此,我只有更节省了。暑假,我回到家里,捧着钱粮给妈递去。怪,妈竟徽笑着摇头摆手,把钱粮还给了我。妈嫌少?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稍顷,妈打开她床.的木箱,取出一把纸币向我递过来。有五角的、一元的、五元的,还有十元的。呵!我后退了半步,莫名其妙起来。我的穷妈妈哪来那么多钱?我惊呆了。妈含着笑亲切地解释道:“实行新的经济政策了,我们穷人家也富裕了。这是妈养鸡鸭实来的,妈计划好了,你拿去吧,孩子。”我转身看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哑巴哥,他笑盈盈地点点头,示意叫我把钱收下。我把钱接在手里,觉得这轻飘飘的纸币竟那么沉重。不知为什么,我流泪了,而且这次流的最多。妈也流泪了。我一下扑在妈的怀里,妈抚摸着我的头,我把脸紧紧地贴在妈的胸口上,听见妈那颗灼热的心在急速地眺着。她激动地说:“现在党的儿得互几互!要不然妈能给你钱吗:”说罢,她破涕为笑。多么难得的、舒心的笑啊,
我该返校了。妈笑着送我出门。那遍野的洋芋地里,黄澄澄的洋芋茎倒卧在那里,严严地及盖着洋芋地。望着这一片丰收的景象,妈的双眼笑成了一条缝,我笑着向妈告别,愉快地踏上了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