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号处有一条长龙,他站在这条长龙的末尾,既来之,则安之,排队吧,他想。
渐渐地,他做了龙身、龙头。可是,“不挂了!”窗口被一块木板“呕”地堵上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把伸出的那只手又收了回来。他一看手表,果然十一点半,快下班了。他没有不高兴。来晚了么—他想。
他不想吃饭,他觉得肚子还不饿。于是,他就继续站在那里,两只脚不停地原地倒换着。后来,他觉得困极了,就把身体靠在那个小窗台上。
按号就医,还是排队。
这一回,他排在最前头。他把挂号单、病例放在大夫的桌子上,然后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徐徐地掏出烟盒,打开,抽一支点燃……
刚上班的大夫们相互打着招呼,不紧不慢地穿上白褂,戴上口罩,把听诊器在脖子上挂好。
开始就诊。
“二号,周惠。”大夫叫道。
“嗯?怎么一开始就叫二号呢?”他有些不解,“莫非是这周惠捣了鬼,把她的病例放在我的前面去了。唉,你在前面就前面吧!没关系,能等一中午,再等几分钟算什么。”他继续眯起眼睛抽烟。
不一会,“二号”看完出来了。他急忙站起身,正想进去,只听大夫叫道:
“三号,刘奇。”
他感到蹊跷,想进去问个明白,却见那个“三号”早已进去了,便停住脚步。“也罢!“他叹口气,又坐下了。
“四号,毛小红。”
过了四五分钟,他听大夫这样叫道,这一次,他简直糊涂了。他推开门问道:
“大夫,为什么不叫我呀?”
“你?”大夫抬头看了看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说:“为什么要叫你呢?”
“为什么?我是第一个来的呀!”
“第一个来的又怎么样?”大夫索性把脊背朝椅子上一靠,摘下眼镜,边拭边说。
他是从来不容这般奚落的,但这时,他却没有发作。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继续问:
“您不是按号叫吗?”
“是的,本人正是按号叫。”
“那怎能没有我呢?我是‘一号’呵!”
“不是本人没叫,而是叫了你没反应!对不起。四号,毛小红。”
“不,不不,”他有点着急,“刚才,我虽然困极了,闭着眼睛,但我是注意听着的,压根儿没叫‘一号’,我是‘一号’。你只叫过‘么号’吧?”
“什么?难道‘么号’不是‘一号’,不就是你吗?”
“这……”
“这……”
他被噎住了,许久,他才说:“那么,现在请你给我看看吧?”大夫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然后道:“看来你真有病,请坐。”
“敢问阁下怎么啦?”
“我……‘一’疼。”他实在忍不住了。
“‘一’疼?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夫大惑不解。
“如果‘么’就是‘一’,那么‘一’就是‘么(腰)’,尊敬的大夫,我腰疼。”他用手在腰间按了按。
“你……”大夫醒悟,极不友好地问:“你到底想不想看?”
“不想看,我能来这吗?”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病人!”大夫凶起来。
“也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大夫!”他也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