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来了丹桂的幽香,月儿放出清朗的光辉,星星在天边闪烁,孩子们在坪里和影子赛跑,捉迷藏。我呢?八岁的小姑娘,已经开始做大人的工作了。
和我一同在月下纺纱的,除了嫂嫂而外,还有两个外房的姑母和邻居的珍姑娘。
凡是生长在我乡的女孩,到了七八岁的时候,便要教给她纺纱,绩麻,做针线。贫苦的替别人纺,每斤的工价是二百文。纺得最快的,每天最多纺四两,普通的二两,三两,平均起来,一天只赚得三四个铜板。我是替自己纺纱,没有一定的限制,母亲说:“只要你纺得多,自己家里种的棉花,如果还不够供给你时,就到蓝田市去买些来。”
“不,我不高兴纺,我穿不了这么多布呢。”
我对妈妈说。
“不是你现在穿的,是准备你的嫁妆;只要你发奋多纺,将来抬二十箱衣服到婆家去,多么阔气呀!”
那时虽然早已知道我巳经在含着妈妈的奶头时,就许配了人家,然而我并不懂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痛苦。听了母亲的话,就很高兴地纺着纱,尤其在月下干这工作,实在再快活也没有!冬天在房子里纺纱,有种种不方便,譬如母亲为了省油没有点灯,借着火光照耀,总是感到黑暗,背部也觉得寒冷,秋天的气候既温和,月光又特别纯洁,清朗,再加以祖母讲着牛郎织女,月里嫦娥,王母娘娘……的故事,更提起了我们纺纱的兴趣。有时听故事听得入神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停止了纺车,争问着:
“结果呢?”
“结果呢?偷懒的小姑娘,都停止工作了。”
祖母这个幽默的结论,引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悠扬的纺车声,在夜深人静的深夜里响着,恰似空谷的琴音,微风从我们的头上轻轻地掠过,还带来了一阵阵的花香。
沉醉了,我们是这样沉醉在美丽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