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我们出发的第十天,我看见一位男同学在着《中央日报》的英文版,他一面朗诵,一面微笑。
“是什么好文章,使你这样高兴?”我走近他的身边问。
“正在拜读你的大作,写得有趣极了。”
“胡说八道里你简直在侮辱我,明明知道我的英文不行,故意讽刺我,你真太可恶了。”
我气愤愤地边骂边走开了,他却不客气地一把将我拉回来,指着那个标题给我看!
“《寄自嘉鱼》这篇文章不是你写的,是谁写的?明明作者是你,你不懂英文,难道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老实告诉你,这是林语堂先生替你翻译的,已经译出四篇了,我还正想把以前的找来看呢。”
我起初不相信,等到自己看了报上那篇文章,才知道的确是我的。同学们都向我开玩笑,要我请客,说我的文章要出洋了。说良心话,我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反而觉得太惭愧了,我那些不用脑筋,随随便便写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翻译的价值呢?我真不明白,连写信给林先生询问他的勇气也没有了。
晚上,我和好几位同学挤卧在一张大床上,她们一躺下便睡着了,只有我仍然在豆大的菜油灯下不停地写。
—我的文章被译成英文,我不相信,可是的确是我的名字,这该不是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