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凉心怅倦慵,
寒风凊似去年冬。
心期初见凭栏忆,
凋尽幽香怨软红。
孤泪尽, 此情浓。
秋风画扇揽怀胸,
慢由积愫煎人老 ,
千尺游丝怕离悰。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只恐满眼春风百事非。残阳往事,瓣香初心,错落成旧年瘢痕,心字香何时尽成灰。离人方识长恨苦,经年之后,催忆当初,月似当时,人已不再,唯一句入心的【清风朗月,辄思玄度】字字锥心,不忍覆余觞,临风泪数行。
边是大脑记得,心却忘了。另一边是不曾刻意记得,只是每一个清浅的细枝末节,都是心里清晰到刻骨的印记,自怜无好计,空垂泪。煎心日日复年年,不知终日。
提笔于2013年6月9日萧疏雨夜,未至深。
软风吹过窗纱,心期便隔天涯。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
——纳兰词《清平乐》
已是晚秋时候了,庭中红叶,门前银杏不时飞舞着,白天看起来象掠过书窗的鸟影。
睁开眼睛,又梦到他了,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梦见他了。
出声唤贴身宫女:“绵瑾。”恍惚间看着却不是绵瑾进来,熟悉的身影让她觉得不真实,他冲她笑的格外明朗,缓缓坐起来想要看清楚,那人却又一晃不见了。
“主子。”绵瑾已经出声喊了她好几遍,她仍是愣愣的看着门口。
绵瑾好似有些急了,已经开始高声喊着要传御医了,她却又突然回过神来,招手说不必了。
“主子您怎么了?怎么这会子起来就这般魂不守舍?莫不是刚刚没有休息得好着了梦魇?”
“想起了些事,倒也没什么。”
那还是初春的时候,她第一次见着他。一袭绛色袍角,眉宇间磊落分明,那目光却极是温和。
那个时候她才十几岁,分不清他看的是她还是透过她看到了她姐姐。
后来她终于在他数次恍惚中醒悟,如海深情,前尘往事轰然倒塌。他不爱她,他的数千宠爱,集一身全是因为姐姐。便如一个笑话,自己执念的全都不是自己的。
他的眼里有别人逗留的背影,他的回忆清除的不够干净,又或者,从未清除过。
他对姐姐那样深情,怕自己克后所以迟迟不立她为后,她生大病为了给她冲喜他立她为后,却不想在第二天他的皇后悄然死去,姐姐病逝的时候他常常在她的寝宫一坐就是一下午,她是她的妹妹眉眼相似所以召她进宫立她为妃,再晋贵妃。
他心里从来没有过她,他把她当成妹妹,宠着疼着,却不是爱没有爱,她只是姐姐一星半点的朦胧的影子,偶尔给他带来欣喜。
她知道他不爱他,她懂这些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他的眼神,他的眼神说出了他的心,可他还是赢走了她的心,无声无息。
她忆起和他在一起的场景,他和她在园里赏梅看雪,他为她画像,她为他念诗。
她知道他为她做过的事同样也为别的人做过,但她还是止不住欢喜。
其实她是很喜欢热闹的人,可是他不喜欢,她也只好在他面前总是缄默。他喜欢她穿碧色的衣裳,赐给她的总是碧色、湖水色、莲青色、烟青色……四季衣裳那样多,十几岁的年纪,谁不爱红香浓艳?可为着他不喜欢,只得总是穿得素淡如新荷。
她为了他改了很多很多,看着铜镜,自己也一霎觉得真像姐姐,温婉端庄。
入宫那么多年,享尽他给的种种好,终也面对了离了他的那一天。
这一生泾渭分明,从此一人在这深宫,膝下无儿无女,独享无尽荒凉,长夜漫漫,再没有人与她说话。
“绵瑾,取那套湖蓝色的袍子来,今儿想去园子里走走。”
换好衣物走出院子,一阵寒风袭来,竟又是一愣。
“主子,怎么了?”
“天已经这样凉了啊。”前言未搭后语。
“出来前让您多加件衣裳您不肯,这会知道冷了啊。”绵瑾打趣道。
“你这丫头,近来愈发大胆了。”
“好好好奴婢该死,这就去帮主子拿件披风来,主子你就坐在凉亭里,我去去就来。”
她出了凉亭慢慢的走。
走着走着,与他的前尘往事又扑面而来。他们在那里赏过荷花,在这里喝过茶。
迎着寒风泪唰唰的流。
老是梦见他冲着自己招手冲着自己笑,怕是离他不远了,这样也好,很快就能相见了。她这么想。
寻来的绵瑾拿着披风一边喊一边跑“主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站定,看着她满脸的泪,突突的跪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拿个披风这么久让主子冷着了。”
“你起来罢,不怪你。”
她看着绵瑾,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笑起来格外好看,现在整个脸都皱起来了。
她不禁又笑了,绵瑾却看着她失了神,“主子笑起来真好看。”
她摸上自己眼角的皱纹,不禁叹道“都这般老了,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走吧,回去吧。”
回了屋却又突然觉得睡意袭来,罢了,定是晌午梦见他不安生。
和衣而睡,眼角带泪滴入枕畔。
软风吹过窗纱,心期便隔天涯。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
屋外斜阳,庭外红叶,回忆袭来,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康熙悫惠皇贵妃佟佳氏。
悫惠皇贵妃(1668年-1743年),佟佳氏,满洲镶黄旗人,为领侍卫内大臣承恩公国舅佟国维之女,孝懿仁皇后之妹,既是康熙帝的表妹,又是妻妹。生于康熙七年戊申八月。清圣祖时为贵妃,清世宗时尊为皇考皇贵妃,清高宗时尊为皇祖寿琪皇贵太妃。乾隆八年癸亥四月初一年,终年七十六岁;五月谥为悫惠皇贵妃;十二月十一日辰时,奉安于景陵皇贵妃园寝,即双妃园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