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亲、三个姐妹和我都是普通的人,由此构成了一个普通的家庭,发生在这个家庭里的一也只能是一些很普通的事。
我的父亲今年五十三岁,身体不好,为让大姐顶替,退职快二年了。母亲五十岁,还在工作。象天下所有做父母的一样,他们在儿女身上寄托着无限希望。这从给我们姐妹四人取名为
“风华正茂”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我作为第三个孩子,就得了个男孩子似的名字—张宜正。我们“风华正茂”姐妹四人确也不曾辜负父母的期望,读小学、巾学时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父母文化水平不高,不能在学习上辅导我们,但在政治上、思想上、生活上对我们姐妹关怀备至。无论从哪方面看,我们这一家都不失为一个和睦欢快的家庭。
我们的家庭生活极平静,吵闹固然没有,可也没有正常的争论。但是,即使是一潭死水,也会有不平静的时候的,一粒石子抛进去,就能激起四溅的水花,泛起圈圈涟漪。我们并不是生活于真空之中,近几年来社会的发展变化很自然地对我的一家产生了影响。
记得前年初春的一天,待业的大姐出去很久,直到傍晚时分才归家,这是极少见的,当时她眉眼中透露着喜气。我们三个小的惊异地发现十九岁的大姐变了,头上那两条乌黑的长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波浪式的卷发。父亲勃然大怒,痛斥大姐不学好,责令立即弄掉卷发,还教训我们小的不许学大姐。父亲是家里的权威,他是不允许我们家中出现“叛逆”的。但柔顺的大姐这次意外地坚决,第一次违抗了父命,终于没有弄掉那头美丽的卷发。从此父女二人的关系闹僵了。从心里说,母亲和我们三个小的都倾向于大姐。
我们姐妹渐渐长大了,凡事部自己动脑子想一想,不再一味地按照父亲的愈旨去办了。家中逐渐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姐妹四人有时也敢同父亲争论了,衣服的色彩款式也渐趋多样,虽然主要还是素净的(我们都不喜欢浓艳的),但同以前比毕竟有了显著变化。
现在父女之间已难以找到共同的话题。一天吃晚饭时,我说了一个韩德勤开会的笑话,中间提到韩德勤说开会的人来五分之八,姐妹四人乐了一会,由五分之八,谈到了真分数、假分数、带分数的概念。父亲接着说:“八分之五是正(真)分数,想必五分之八就是负分数了。”姐妹们知道父亲不懂数学,便把话题岔开了。我心中却可怜起父亲来了:一个乡村的放牛娃,到部队里才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解放后一直从事政治工作,也从未进专门学校学习。你能说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