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笛子吹那动人的《森林狂想曲》时,
我便不由自主得被带到那无拘无束的境界里。
我会想象,
自己在森林里狂奔,
时不时大口吸气,
整个肺部都充满了森林里芬芳的泥土气息。
我会想象,
我穿梭在各个树木间,
把树叶弄的沙沙响。
随手摘一片树叶,
在清澈的溪水里灵活地随手一洗,
含在嘴里随便一吹,
那跳动的音符就形成了一首让人魂不守舍的动听乐曲。
我会想象,
我能看到在湖边喝着湖水的鹿,
我吹一下含在嘴里的叶,
那几头鹿便不惧人地让我坐在它们身上。
我会想象,
群鹿把我带进了那醉人心房的花丛中,
我便放开了搭在那毛茸茸的,
让人手心发痒的鹿皮上的手,
任由自己在花丛中跌落。
我会想象,
自己在望着那些在湖边逍遥快活的鱼,
而那些鱼,
竟不知为什么跟天上的花儿有几分相似,
像天上的花儿,落进了这凡世的水中……
一曲毕。
妈妈被带走的那天,天还不是很亮,月光隔着浓浓的雾霭散在她脸上,惨白惨白。她说:“妈妈只是去当天使了,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一定!”她被越拖越远,尖利的嘶叫声龇着耳朵,分外撩人。
等了好久,真的好久了。肚子已经响了第六遍,食物还没有从洞里面跑出来。屋子里好安静,都没有再听见“吱吱”的怪声,黑暗中,只有妈妈的洋娃娃还抱着我。
妈妈还是没有回来,可是真的好饿,抱着妈妈的洋娃娃去找她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吃力地站起身,还没有走到门口,打结的头发缠在腿上像草割着脸一样难受,我只能蹲下,将缠在腿上的头发扯断。没有束缚的感觉真好。
只是,村子里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到哪儿去找妈妈呀?月光一直洒到山头,妈妈说要去当天使,一定是往高的地方去。镀着银辉的山头,真美。
黑夜蛊惑着我向前、再向前,闭上眼,就想象到妈妈成为天使后飞翔的样子。我张开双臂,去拥抱她......只是感觉耳畔的风变得急促,身体不断变轻,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世界变得一片红。
不知是过了有多久,意识渐渐清醒,恍然间听到“天使改造”这几个字。挪挪身体,完全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用一种近乎疯狂的眼神盯着我,咧大着嘴巴,眼底的光止不住地闪烁着,大叫“成功了,继‘母体’之后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实验品?什么实验品?我只想找妈妈,什么“天使改造”,妈妈就是天使啊!
其中一个白大褂凑近来,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我。白色台子上的玻璃储物器里,存着扭曲得变了形的身体,似曾相识,只是被砸得模糊的面庞辨不出原本的模样,偶尔有几只白色的小虫在空空的眼洞中蠕动,似乎很美味。
舔舔不算干涸的嘴,想问他们要妈妈的洋娃娃,只是他们的眼神一跳,说没看到什么洋娃娃,嘴角不察觉地上翘。
我说,我要找妈妈,妈妈是天使。他们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眼底的笑更深了,两眼眯成精细的缝,说带我去找妈妈。
沿着漆黑的水泥路往里走,越走越暗,暗到连影子都反射不出一丁点儿光,潮湿的黑屋子里只听见“滴滴”的水声。他们说妈妈是“天使改造”的母体。意思是最完美的天使吗?是的,妈妈一定是最完美的!
推开最里层的铁门,铁片与水泥地面相互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长满青苔的木板床上躺着的就是妈妈!我轻声地叫着她,她探起身张开双手拥抱着我,她的身体可真软,就像我的,就像洋娃娃的一样......
“嘭——”大门被重重关上,门的另一边,有人在笑,笑得如此狰狞:“就算身体消亡,人的大脑也会被移植到娃娃身上得以永生!哈哈哈哈哈......”
妈妈睁大着眼睛盯着我,手颤微地抚上我的脸,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