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爸爸让我到姑夫家去取一样东西,我问是什么东西,他说:“你去了,姑夫自会给你的。”
什么东西这么保密。到了姑夫家,姑姑说:“姑夫出去了,他马上就回来。”姑姑仿佛也知道我来的目的,她要我到厅里等他,自己继续在厨房里做着菜。
拿过一张报纸,却是昨天的晚报,昨天就翻了个遗。无所事事,很觉无聊。。暇—暇—喂!”“喂—吸—喂!”这时我才发现到处发出这样的声音,怪不得一进门就感到有点异样。是蟋蟀!嘻,蟋蟀筒、蟋蟀姚、蟋娜盆有许许多多。眼前茶几上就堆着三个盆子,这三个盆子很精致,青灰色的,光滑而圆润,边上还雕着龙。
我虽然没有玩过蟋蟀,但见过别人玩。斗蟋娜了,他们总是小心冀翼地揭开盆盖。小心冀翼地把两头蟋蟀放人一个竹筒,然后都一个个屏着呼吸。头凑在一块,那紧张劲绝不亚于一场你死我活的足球赛。
我也小心翼冀地揭开最上面的一只盆盖,一瞄,没有看到蟋蟀,只有一只白色的食盆,一座两头通的小房子,蟋蟀大概躲在房子里,我伸出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那房子。开始没动静,忽然,房子的一头露出两根发丝,果然有只蟋蟀!那蟋蟀不认识我,突然紧张起来,滴溜溜地乱窜。我反应快,急忙益上盖子。蟋蟀逃了,主人的脸色肯定会很难看的。
电影中放过皇帝玩蟋娜的故事,他的专注,他的投人,致使整个国家也被弄得晃过来晃过去的。小小的虫子,竟这么动人心弦,勾人魂魄!怪不得姑夫家横着的,是蟋娜,竖着的,也是蟋娜!
抓两个来斗斗。想干就千,一切都是现成的。我叫道:“姑姑,那蟋蟀给我玩玩,好吗?”“什么?”姑姑没有听清楚。“我玩玩蟋蟀!”“不—”一阵锅盆响,厨房里冲出惊慌失措的、满脸恐惧的姑姑,她烦抖着说道:“不……不!放下来,我的……小祖宗!放下来!……”我捧粉盆子的手停住了,害怕地望着她。她冲到我面前,用手在围兜上使劲地擦了擦,然后夺过我手中的盆子,掀起盖子的一角,好一会儿的工夫,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
“你走吧,你走吧!……东西等会儿……叫姑夫给你爸爸送去!’她靠在沙发上,像生了一场大病。
“姑姑,你……”
她朝门口挥了挥手……
(二)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家,按了门铃。爸爸开了门,兴奋地说:“你回来了?"“唔。”我答应着,自顾自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跟上了我,又上上下下地打着我:“东西呢?姑夫交给你的东西呢?—蟋蟀!”爸爸的声音有一些紧张。
“什么东西?什么蟋蟀不蟋娜的?你去问他去鱼”我的话很生硬。
“是路上掉下来敲碎了?……是半路被人家抢走了?……那蟋蟀呢?……这是很要命的!”爸爸显然没有听清我的话,连续问了我几个问题,语无伦次的。我被问得莫名其妙,生气地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拍拍手拍拍口袋。
妈妈凑过来:“肯定是姑姑小气啦!讲定的事情舍不得,反悔了!讲好,送一只蟋蟀给我们的,现在……连兄弟姐妹亲情都不要了……”妈妈很气愤,嘟峨着。“没有没有,你们瞎咋呼干什么?”我更莫名其妙了。
爸爸的思想还是扳不过来,自言自语道:“……这只蟋娜要一千多块钱呢!……比金子还贵重啊……”
“你这老头怎么拎不清,贞贞不是讲他们没有给吗?……我一看就知道他们两个是小气鬼,吝音鬼,平时小来小往的,好像很热情。真正的家伙,要他们割点肉了,他们到底不忍心了……”妈妈愤愤不平,滔滔不绝。“现在好了,泡汤了,你们老板那儿的牛已经吹好了,看你怎么收场里”
“你不要烦好吗?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一遇事,唠唠叨叨,—我妹妹不是这样的人!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爸爸终于也愤怒起来。
沉默,整个家终于没有人说话了。望着眼前的情景,我更加莫名其妙:蟋蟀—金子—老板……理不出头绪来,他们在发什么脾气啊!好像也是为了蟋娜,为什么为了这区区小虫子气急败坏呢?
“我去打电话问问!”爸爸大概已经弄清楚是姑夫家没有给,狠狠地说道。
“哎,老头,要和气一些!不要伤了和气!”
爸爸刚要拨电话,姑夫已经站在门口,门没有关,他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只蟋娜盆,笑嘻嘻的……爸爸妈妈的脸上怒意还没有退去,马上换上了一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