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忘却的美好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斜阳挂在巷口,缤纷的晚霞照在小巷口那位画糖人身上,照在他创造的精彩糖画上,显得格外美好。
画糖人在巷口的右侧,摆放着一张半米高的小木台桌,旁边燃烧着的小火炉,上面架着一口不大的铁锅,铁锅里煮着热气腾腾的糖汁,空气中弥漫着糖汁的香甜。火炉另一侧摆放着一根圆木棒,上面插着各式各样的糖人,让人仿佛置身于缤纷的童话世界。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挥舞着一把长勺,从铁锅中盛起糖汁,盛起时还不忘在锅边把勺子外的糖稀蹭干净,他先把勺子放在桌上,一两秒后在轻轻敲几下,接着抬起勺子,在桌台铺好的糖纸上飞舞,我要了只蝴蝶状的,他先勾勒出蝴蝶的外形,再小心翼翼地用横竖交叉的细线画出蝴蝶翅膀的花纹,根根流畅,丝丝纤细。
在人来人往的小巷中,老人的摊位显得有些冷清,安静的摊位与热闹的街巷似乎格格不入。我在摊位旁观看老人制作糖画,他的手尽显粗糙,看似粗笨,手法却很灵活。他潇洒自如,拿在他手里的哪是勺子呀,分明就是画笔呀。他并不吆喝,只专心制作,我看得入迷,和老人闲聊。老人说他在这里制作糖画已经十几年了,除了天气不好,他都会来。我好奇地问:“坚持这么多年,生意一定很不错吧?”老人笑着摇摇头:“不赚钱!这手艺需要平心静气才能做好。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大愿意学习制作糖画呦,我是舍不得这门手艺失传……”听了老人的话,我心中五味杂陈,看似平凡的老人,却心系传统手工业的传承,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只因喜欢和热爱。我为自己的莽撞感到羞愧,但仍不解地问:“爷爷,您十几年做同样的事情,不会觉得太枯燥乏味吗?”老人说:“糖画制作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值得研究哦,我呢,没有什么大志向了,只想学会更多的图形,让大家既能保眼福,又能保嘴福!”说话间,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完成了,他拿出长签,放在蝴蝶的脊背上,用平铲把它压实,再用平铲小心地把蝴蝶翻个身,继续压一会儿,最后老人把木签的尖头剪掉,不让它戳到人,可真是个细心的人!
糖画老人使我明白了,心中有热爱又怎会觉得枯燥乏味呢?但我同时又感到难过和失望,妈妈说在她儿时,大街小巷都能看到画糖人的身影,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糖浆的香甜。但糖画渐渐远离人们的生活,甚至出现在博物馆中,即使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玻璃,但却感觉相隔万里,这是一种空间上的疏远。有些传统文化在历史的洪流中走着走着便被淹没在记忆深处,回首再寻,已隔山河。
我边走边品尝蝴蝶糖画,品到了老人对生活的积极乐观,也品到了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珍惜。这将永远封存在我的内心深处,成为无法忘却的美好。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唐朝诗人刘禹锡的这首诗我早已烂熟于心,却从未体会过诗中所描绘的秦淮河雅丽景致。
时至今日,我却终于有缘目睹,那是何等的令人神往啊!
仲春傍晚的秦淮河悠悠地拂动着莹莹的碧波。彤红的太阳,紧贴着一丛旧式宅房缓慢地滑下去,灿烂的光芒给房屋镀上一层岚霭般的金罩。水面上的投影被晚风吹得褶皱扯成一大片红玫瑰的碎花瓣,而且带着一周硕大的金晕,将已随夜幕变得黯淡的部分重新渲染上了一抹辉煌。
太阳终于滑落了,大地像展倾了一下,陡地一亮,随即陷人了寂静。不知不觉地,到处散点着沮和的灯光,朦胧不清,好像一切有灯的地方都是一团团鹅黄的晶亮气体。
我浸在夜秦淮的惬意中,然而它昔日那昏灰的身影却不禁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70年代后期,外婆家就在秦淮河畔,后屋,正对内秦淮的一段,不满五岁的我常在窗口盯着河水发愣。
那是怎样的一条河啊!水是绿的,可是像掺进了黑油膏一般,腻腻的,表面荡漾着灰白色的沫子;靠两岸挤着若干块不成形的暗绿色泡沫,好似湖面上一丛丛粘而肥厚的苔醉。水下,隐约可见一片毛茸茸的“地毯”,分散着几尾直立的水藻,随着河水的流动,徽散地扭着。
一阵带着烘热的恶臭涌上来。我捏着鼻子,想起隔壁老太太的话。她曾忽闪着那张瘪瘪的、没了牙的嘴对我说:“……从前啊,喷喷,这条河可清咧,能淘米洗菜呢!后来还算清,有时能看见条把小鱼或小虾儿什么的。现在变得这个脏样……”哼!现在真是条臭水沟。老太太的话……
这时,河面漂来两只肮脏的木盆。盆中的两个男孩赤着上身,嗽傲叫着,使劲前后摆动,使木盆前进。本已很“花哨”的盆沿又带上泡沫的印子··一我凝视了许久,终于脱口而出:“瞎!谁信?"
随着年龄的增长,从老人的言谈中,从众多的书刊中,我渐渐了解这“十里秦淮”竟是古都南京的象征,曾孕育了南京城市的发展。而它在解放后,也确实有过一段兴盛的历史。但……
真正的秦淮,你在哪里?
如今,春风拂过,紧挨着河面,掠去了它旧日的容颜,槛楼的外衣。它的眼睛清清的,是凉丝丝的青梅汁汇成的。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水中安静地躺着橘瓣似的半个月亮,溢出橙色的和暖的柔光,一层淡淡的纱袭了过来,那光彩也就融化开了。
—我惊异地发现,秦淮河的眼睛原来是这样美的,不仅仅含蕴着宁静,而且,新春的灯会,端午的龙舟,中秋的圆月“华灯映水,画舫凌波,都会令它更加充满了活力!
一攒攒光束在它明净的瞳仁里颇动。啊!它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