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女婿的,总爱往丈人家跑。我却完全相反,连结婚前去过的一次在内,到现在一共才去过三次。
我第一次去丈人家是在一九七七年春节,那时我还没有结婚。母亲一再催促我说:“订婚头一年,不去的话,人家会说闲话的。”清展,大地还没有解冻,我踏着冰冷的土路,姗姗地走着,边走心里边盘算:“听说他家很穷,不知穷到什么程度?”
到了他家一看,才知道比我想象的还要穷。低矮的两间小屋,几乎要没入土中,尾脊上长着很多枯草和苔衣。十几口人,挤在屋子里,里面除了“土脚”搁的几个床铺外,简直是一贫如洗。一个春节,总共才买了二斤猪肉,还是为着我这个未过门女婿上门临时向人家殊来的。我抬头望望门框,贴的对联是是“过年不足二升米,压岁并无半文钱”。横举是:“穷神遍地走”。
从此以后,我就很少到丈人家去。这样的穷丈人,岂不叫那些“乘龙快婿”们笑掉大牙么?
我第二次去丈人家是在一九八0年,即给婚后的第二个春节,春风化雨,大地吐露生机的时候。丈母娘来催我去玩玩,说她家的房子已重砌过了。
到她家一望,呵,奇迹出现了。老远就见她家低矮的小屋不见了,变成了八闻簇新的砖墙大瓦房。我的两个内弟也都结婚分了家,搬进了新屋。
中午,她家办了一桌酒席来招待我、老丈人红光满面,和我侃侃而谈:“我和三个孩子,两房撼妇,承包了二十八亩半田,养了三头母猪、四头肉猪、一头种猪、一百多只鸡、二百多只鸭。大小子又拣起了老行当,给四乡村民理发,二小子养蜜蜂,小姑娘帮我种田。现在经济上宽裕多了,砌了八间瓦房,不空一分钱外债,”谈吐中流露出从未见过的满足和欣慰。
席闻,我偶然仰望门上,只见贴的春联是:“别人家大富,我只爱小康”,横批是“希望政策稳”。我笑着问:“为什么只爱小康,不求大富?”老丈人笑了笑,小声说:“我就怕玫策不稳定啊,钱赚多了,怕以后要受罪呢!”
我第三次去丈人家是在今年春节(一九八四年),是和妻一道去的。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次他家更气派了。我们踏进门时,正在放电视。原来,他家才买了一合电视机拼还有三喇叭的收录机呢!那门上的春联特别大,上写:红心永远向着党,“幸福日子万年长”。横批是:“永远跟党走”。他家的晚饭办得特别丰盛,一共上了十三道菜。老丈人兴奋不已,连声说:“如今有党中央一号文件撑腰,我可似放心致富,什么也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