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遥远的传说。一位名叫那西沙斯的美貌少年,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去河里汲水,看到河里有个姿容俊美的人儿。“太迷人了!”他禁不住扑下身子去拥抱,可一碰水面,河里什么也没有了(那是他的影子! )。当他一起身,倩影又出现了。深深的迷恋,痴情的崇拜,令他不思进食,盯着河水,沿河道徘徊复徘徊。那么多爱他的女子及河边优美的景色,也不能改变他的兴致。最后,他因迷恋过度死去了,遗体变成了一枝花,人们称它“自恋花”。
迷恋自己。古人用神话道出了我们人类的生命里,一种那西沙斯迷恋、欣赏自己影子般的自恋本能。不是吗?谁不在寻求一双双承认自己的目光呵,穿一身新衣.希望有更多回望的眼眸;摘取了竞赛的桂冠,喜欢收获更多赞赏、敬佩的话语……,人,是不允许,不允许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对自我的存在和价值,投下不信任与否定的目光的。
这实在没什么。事实上,人是必须有足量的目光,自信的、欣赏的目光留给自己享用的。
因一份美好的憧憬而激动,因一次不太重的跌跤而哭泣;因一个小小的称不上荣誉的荣誉、称不上成功的成功而搅起谁都会有却谁也不愿直说的美美的自豪和骄傲……
这是一种个性意识、自我意识的凸现了,是建立自尊自爱自强……的一片洒满信心的青草地了,是向别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时,他的目光感受到的你的存在、你的尊严和你的个性—那些不同于他人的色彩,以及他的目光探不到的你心的丰沛和秘密……
的确,倘一味地将目光投向了别人,就是妄自菲薄、自我“虚无主义”了。那多像柔弱、自卑的含羞草呀,抬不起该是高昂的头,折登起过多梦的帆影,而经受不住风吹雨打;因太左顾右盼看重别人的眼神而缩手缩脚,你让谨小慎微的细浪淹没了奔放的活力,眼里塞满了别人斑斑驳驳的霓彩,自己的那些被你没有注意或没能看重的光亮呢?
但是,一旦禁锢了过多的目光给自己,就太有些顾影自怜、妄自尊大,和开始走向自我为中心了。像气鼓鼓的知了自鸣不凡,如井底的青蛙把一线天看成大世界,把一个“我”看做“宇宙的标准”……此时,“我认为”、“走自己的路”喊得越响,脚下的步子越是盲目。
甚至.当所有视野被一个“我”所独占,这就是自我崇拜了—因对他人的藐视和无视而自赏自傲,因不了解世界如此之广裹、自我如此之局限而自大自狂。
“我谁也不相信,我崇拜我自己。”
“一切都不重要,最尊贵的就是我。”
好一幅新的那西沙斯的活影,一朵美丽的“自怜花”!
然而,当把青春把自己当成一朵花而孤芳自赏,花的生命力就已开始fm零.把它献给地平线、献给没有尽头的路途——
对自我,
一份不满,才能有一份完菩,
一份崇拜,必是一份停歇。
一个活在世上的真正的人,他的心灵的洞窗,必是向着整个世界打开;他的目光的丝网,必是载荷了探寻,向着自己在内的天涯海角撤去.只是一遍遍盯视自身,永不能勾勒一张全面、真实的自画像,只是逗留在自己的巢穴,永远不会实现自我.只有在人群、在社会中,才能证明自己、实现价值.
当你,又迷恋于镜前为自己梳妆,忘了春光忘了鸟鸣;当你只是徘徊于人生之河的岸上,我想轻轻地俯向你的耳畔,轻轻对你说——
在“河流”中去追求一朵浪花的欢畅,
在“我们”中去鲜亮“我”的形象。
“如果你爱自己,就该像爱自己一样平等地去爱每一个人。”需要高扬自我,但不是自我之外便无值得肯定、祟拜的美好。放目光去交汇阳光和阳光里那么多需要交流的发现,去感受相互辉映、相互牵伴的力量.目光和目光需要相互凝视、祝愿、激励、提醒,这目光里有诗,有爱,有火样的快乐。
当新的黎明拉开晨的雾帷,我踏着车轮汇人黎明中滚动的人之河流,这一刻,我多想把心头诗一样的感受告诉你呵:
当我意识到自己是这黎明河中的一滴水,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本质与这黎明生命流的本质融汇在一起的时候,我便听到自己生命的信息,从而感到充实,感到曙光是属于我的—像轻音乐一样柔和的曙光有我的一份。
我确信,谁里身于黎明河的岸边,谁的脉搏不与黎明的生命流相通,谁将在生活中落伍!
此时,轻轻地我拨动心之琴弦,来呀,你我一起,就从这黎明河里一直去寻找那个美丽的狂欢之夜,那红彤彤的稗火里你是否和我一样,常记着那一颖颗心、一个个“我”,曾是怎样地凝成一条雄壮的舞动着活力的“巨龙”……
好亮好亮的,可是你我一样的目光——
自信而不自负,自珍而不自崇,自强而不自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