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的赞美歌轻轻扬起来了:
“圣哉——圣哉——圣哉——
慈悲与全能
清晨我众歌声
穿云—上达—至尊……”
回旋开来了,如绸似水的音乐,缠绕着教堂的每个角落和领首祈祷的众生—他们专心致志,或念念有词或眼响泪花……“跟随我!跟随我!
跟——随——我——”
……
这氛围,油然使我感到,一种肃然而升的神圣正一点一点漾过我的心,漫过我的头顶……
我的头、我的心浸泡在神秘而舒缓的气韵里,似有一支无形的杖正引我走在幽静的山谷……
我想描述这场景,涌起的却是泰戈尔老人缠绵的《吉檀边利》:
你的音乐的气息透彻诸天
你的音乐的圣泉冲过一切阻碍的石岩
呵,你使我的心变成了你音乐的
漫天大网中的俘虏……
这本是我第一次涉足教堂.就不禁被这儿的气氛吸引了.本是被两位友人(一位是教徒之子,一位因失恋打击而成为教堂的常客),抢拉硬扯进这片本市最大的基督圣地,我却因了第一次的好奇、第一次的感触,而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认识宗教的冲动。
这跻身鳞次栉比的现代建筑之林的尖顶房,吸引着普男信女接理而至。那么多年迈龙钟、西装革履的平L礼拜者,穿过繁华的商业大街向着这里,也向新世纪昭示:宗教的神灵正与现代化彩光同台共舞。宗教毕竟不同于消极宿命,与愚昧为伍的迷信——
它的善美,应和着人性永恒的呼唤,
它的圣洁,使漂泊尘世的心为之倾倒。
它的博深的源流,形成了独特的宗教文化和强大的社会力量,使文学、艺术、道德等社会意识、观念深受其熏染。它吸引人类去追踪、研究,建立了宗教心理学、宗教社会学和宗教现象学等分支繁多的学科群。
我又置身教堂。庄穆的天地与大千世界的匆杂,和善的气氛与竞击纷争的生活,一里一外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缺乏,他使我躺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当恬雅的诗篇咏起,我似乎蓦然间捕触到了现代人复杂心灵中的一根游丝:双足因困顿而需要溪水的洗灌,心理因扰攘而需求安宁的补偿,无数冲突的波流需要合谐,无数迷惑、焦虑需要指点迷津。“我虽然行过死阴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需要有一支杖、一双有力的手抚慰心灵和指点迷津。这份情感,本是很久远的呀,世界诞生了人,它就与人结伴而行了。它是人的自身力量局限性的写照。它使原始先祖在孤弱无助和对大自然的不解与敬畏中,制造了宗教—精神上的一支杖、一双手;又促使人类把宗教完善成包括宗教信仰、宗教情感和宗教仪式三位一体的现代形态—一处灵魂的寄居所。恰如大哲学家费尔巴哈总结的,“情感是宗教的基本工具”,千百年来,多少疲倦者、流浪者、悲苦者……走进它缭绕的圣光,寻求和感受精神的爱抚。
从而,宗教家道:宗教是一种心灵的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