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象桔红色的纱雾笼罩着古老的北京城。透过朦胧的晨雾,我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她的头发短短的,鬓角上的一缕勾向耳后。她总是穿着那身肥大的红色运动衣裤和一双雪白的运动鞋,每天清晨从我家门前跑过。
“蔷薇!”当她跑近我的时候,我喊了她一声。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朝我笑笑,同我擦身而过,带给我一股清爽的凉风。她迎着太阳跑去,那红色运动衣象是要融化在瑰丽的霞光里。啊I她已经不再是“一朵柔弱的小花”了。你看,她那高高的身材,健壮的体魄,轻捷的步伐。
几年前的蔷薇却不是这样的,她体质很差,长得又瘦又小。我曾用“无力蔷薇卧小枝”来取笑过她。然而她竟是一个足球迷,只要一提到足球,蔷薇的话语就滔滔不绝,似乎所有的乐趣都在其中了。可我对她的爱好却不以为然。
1981年,在举行世界杯足球赛的那些日子里,茜薇简直是在亢奋状态中度过的。
有一天,广播电台播送中国队和伊朗队比赛的实况。这场比赛关系到中国队是否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中午,蔷微和我在食堂吃完饭,她拉着我飞也似地往教室跑。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收音机,音量拨炙了最大,解说员快速的解说回荡在教室里,当解说员说球控制在中国队脚下时,她激动得手脚乱动,似乎她也是球场上的一员,时刻准备着争夺和冲杀。当说到球控制在对方脚下时,她的脸一下子紧张得吓人。球赛结果,中国队失败了‘蔷薇一挥胳膊,将桌上的小收音机抹在地上,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这当然在同学中成了一大新闻,人们取笑她,说她“神经质”。我自然很有同感,觉得一场球赛,实在不值得那么大动感情。后来我才明白,那小小的足球在牵动着她的心……
几天以后,蔷薇出人意料地参加了业余体校女子足球队。从此,每天清晨,她都从我家门前跑过。蔷薇参加了女子足球队,在班里引起了不小反响。有人传出,她在足球场上有股野劲,调皮鬼们叫她“野丫头”。我找到蔷薇,劝道:“你外语学得那么好,将来当个翻译多好啊!女孩子家干嘛非去踢足球?”“我想将来当一名足球运动员,在国际比赛中为国争光”。“可是,你的身体—先天不足了”“‘先天不足后天补’,这是一位排球运动员说的,我怎么就不能补一补?”我又问她:“那你的功课—”她笑着说:“有你这个学习尖子在,我还愁什么?”
从那以后,我经常去她家给她补课。她的父母是京剧演员,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演出,常常到晚上十一二点钟才回家。蔷薇训练回来,已是精疲力尽,可是还有许多繁重的家务劳动在等着她,况且她还要完成作业。有时为了节省时间,她干脆买个面包来当晚饭。我在为她补习功课的时候,思想总是开小差,望着那零乱的房间,那冒着黑烟的煤火,望着桌上的自开水、干面包,抚摩着她腿上的一块块伤痕,不禁感叹:“蔷撒呀,你何苦呢?”
说来使人难以相信,仅半年的工夫,蔷薇简直变了个人,她变得健壮了。是的,她不再是从前那弱不禁风的蔷薇了。
记得前几天我们年级举行足球赛,当进行到最后一场争夺冠军的决赛时,我班的一个队员因病未到,少一个队员怎么办?弃权吗?那不是自白把冠军送给人家!不弃权,又到哪里找一位合适的替补队员呢?
“老师,让我上吧!”蔷薇站在老师面前恳切地说。老师为难了,场上都是清一色的男同学,可蔫薇她—“让我上吧!”话语中包含着几分乞求。
“好,”老师终于下了决心。
蔷薇甩掉外衣,冲向足球场。她象一只下山的小老虎,在球场上驰骋。在伙伴们的配合下,蔷薇连连射进两个球,顿时,场上成了一锅滚开的水。比赛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女同学们欢呼着把蔷截抬了起来。从此,“野丫头”的绰号再没有人叫!
一天下午,我跟着普薇去体校看她们训练。夕阳以它那桔红色的光芒照射在绿草地上,女队员们象骏马在草地上飞奔。嗬!好一幅龙腾虎跃的场面!
训练完了的时候,蔷薇走到我的身边,她的运动衣已被汗水浸湿,浑身散发着热气。我问她:“累吗?”“哪能不累?可是咱们的足球……我是多么希望中国足球队能够登上世界冠军的宝座啊!你不知道,看到一场失败的足球赛,我心里有多难受。”她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等着吧,不久的将来,中国队一定把世界冠军的金杯捧回来里”
“是啊!是啊……”一股热浪涌上我的心头,我被她的情绪激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