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老家,香喷喷的饭菜熟了,我们一家团坐吃饭时,屋外总会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猫叫声,那声音凄凄惨惨,每到这时,我都忍不住想要留些口粮给它。
它是一只流浪猫 ,邋里邋遢的,耳朵里沾着一层黑黑的垢,尾巴上似乎有些霉斑,就像几年没洗过澡一样。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它的皮毛竟都是白的!虽然那白色的皮毛略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但比起村里的黄猫、麻猫来说,也算得上是村花了。
听妈妈说,它本来是一位养猪场老板的宠儿,但后来老板不知因了什么,在猪价狂飙的时候放弃了猪场,也放弃了他的宠物猫。这只猫从此被遗忘在了这个村,过起了流浪的生活。村里上上下下,农户并不多,年轻人出村谋生路,只剩些老弱病残留在村里,并没有特别殷实的人家。俗话说”猪来贫,狗来富,猫儿来,开宝库”。按理讲,这小东西带财,该是有人养才对!但这只猫把整个村子都溜达尽了,几乎没有一户愿买它的帐,肯把它当孩子来养的。最后,生活把它逼得就像一个山贼,东家抢块鱼,西家叼块肉,逢人吃饭再来卖个惨,平常日子倒还得过。
只是过冬实在难挨,被宠过的猫,曾呆过最温暖的窝,换了个活法,也不知要从哪里寻得温暖。得巧遇见了我的傻幺爹。幺爹名海儿,说他傻,是因为他小时候发了一回高烧,村里人寻了一赤脚医生给他医病,医生给他赶鬼火,想去去邪,结果邪没去了,海儿却变成了一个满嘴流涎、只会哼哼哈哈的傻子。海儿现今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但总是一副特别天真的样子,一身黑幽幽的皮肤,两颗黄黄的大板牙格外突出,一年四季,他始终穿着一件黑皮夹克,站在屋外田埂边眺望远方或者仰天长啸,啊呜啊呜的,像极了一匹狼。见到些外人,他都会咧开嘴傻笑,然后流出一嘴涎,不相识的人都不敢和他说话,躲得远远的,相熟的人,也都不怎么爱搭理他。也许是同病相怜吧,那只流浪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慢慢变成了海儿的跟班。海儿吃饭时,不管他吃的是什么,总会把碗里的东西分一点给脚下的流浪猫吃,那猫不管海儿分给他的是什么,也都不嫌弃,只一股脑地随着吃了。海儿发呆时,那猫还经常在海儿脚下打瞌睡、撒娇,像是它亲爹似的。
我眼馋那只猫,想极力讨好它。我先是把碗里的肉一整块丢到它面前,可我的肉一落地,它就跑了,想是我的动作太粗鲁,把它吓着了。后来,我拿了一块肉质香醇的排骨,又拿了一块饼干,将饼干磨成屑,撒在骨头上。再轻轻地逗引那只猫过来,终于那猫抵不住诱惑,来到我面前,大口地吃了起来。我心中狂喜,以为计划成功。慢慢走将过去,正想摸摸它的毛,没曾想它竟杀猪般地豪叫一声,叼起肉,箭也似地逃跑了!
苍天,这到底是为什么呀?我丧了气,酸溜溜地对妈妈说:“那猫一点良心都没有,吃了我的肉也不知感恩,是一只没有情义的猫!”妈妈却面露愠色:“就因为它没有逢迎你,就给它扣下这样一个没有良心的帽子,你觉得公平吗?要知道是主人先遗弃了它,它在外流浪的生活中没少遭到人们的嫌弃与防备,凭什么它就不能防备你呢?”
听了妈妈一席话,我似乎茅塞顿开。对于猫来说,也许海儿才是那个从不曾防备它,嫌弃它,追赶它还愿意抱抱它的人类吧!而海儿呢,海儿的老母亲前年下河寻柴,把命丢了,海儿的老父亲又早已病入膏肓,卧床不起。也许是上天可怜海儿,才派了这流浪猫来到了他身边,陪着他发发呆,偶尔卖个萌,逗他一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