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杀人犯的儿子,离我们远点!”“别和他玩,一个杀人犯的杂种,指不定会干出什么呢!”“这孩子也真是可怜,竟碰上这种事。”“谁说不是呢,真是造了孽了”。……喧骂声如潮水般向一个小男孩涌去,那个孩子紧紧捂着耳朵,小声地辩驳着:“不是的,不是的,我爸爸不是杀人犯,不是的!”可没人会听他的,更没人会相信他,他的语言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呼,呼,呼。”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薄薄的衣衫尽数被冷汗打湿。他摇了摇头,望着窗外出神……
他从小就没见过父亲,街坊邻居都说他的爸爸是个杀人犯。他埋怨过父亲,觉得父亲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认为父亲并不爱自己。他没有朋友,同学都对他避而远之。他十分向往大城市的生活,向往那些高楼大厦,于是他逼着自己努力,几年如一日,没日没夜地学习。终于,他从那座偏远的小城走出去了,成为了一所重点大学的学生。可父亲的事情一直困扰着他,使他迫切地想知道父亲到底是一位怎样的人。
“叮铃铃、叮铃铃”一串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遐想。
派出所里,听完了警官的陈述,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愣了半晌,不可置信地问:“所以,我爸爸他不是什么杀人犯,而是一名优秀的警察?”坐在他面前的警官愧疚地说:“我们不知传言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当年你父亲为了完成组织给的任务,混入黑帮作了卧底,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为保护人质而牺牲了。”那位警官沉默了片刻,道:“未能及时告知你真相,我们感到十份抱歉,这封信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请节哀。”他捏着那封薄薄的信件,觉得好似有千斤重。他颤抖着打开信封,小心地展开了那张信纸。信上有一段话:亲爱的儿子,请原谅我不能陪你长大了,不要怨爸爸,如果爸爸回不来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要记住,你的爸爸是一个英雄!
他低下头,眼泪蜿蜒而下,多年来对父亲的怨恨早已被自豪和钦佩取代。
安禄山,营州杂种胡也,小名轧荦山。母阿史德氏[1],为突厥巫,无子,祷轧荦山,神应而生焉。是夜赤光傍照,羣兽四鸣,望气者见妖星芒炽落其穹庐。时张韩公使人搜其庐,不获,长幼并杀之。禄山为人藏匿,得免。怪兆奇异不可悉数,其母以为神,遂命名轧荦山焉。突厥呼斗战神为轧荦山。少孤,随母在突厥中。母后嫁胡将军安波注[2]兄延偃。史思明令伪史官官稷一撰《禄山墓志》云,祖讳逸偃,与此不同。
开元初,延偃族落破,胡将军安道买[3]男孝节并波注男思顺文贞俱逃出突厥中。道买次男贞节为岚州别驾收之。禄山年十余岁,贞节与其兄孝节相携而至,遂与禄山及思顺并为兄弟,乃冒姓安氏,案:郭汾阳请雪安思顺表云:本姓康,亦不具本末。名禄山焉。长而奸贼残忍,多智计,善揣人情,解九蕃语[4],为诸蕃互市牙郎。张守珪为范阳节度使,禄山盗羊奸发,追捕至,欲棒杀之。禄山大呼曰:「大夫不欲灭奚、契丹两蕃耶?而杀壮士!」守珪奇其言貌,乃释之,留军前驱使,遂与史思明同为捉生将。禄山素习山川井泉,尝以麾下三五骑生擒契丹数十人,守珪转奇之,每益以兵,擒贼必倍。后为守珪偏将,所向无不摧靡,守珪遂养为子,以军功加员外左骑卫将军,充衙前讨击使。
开元二十一年,守珪令禄山奏事,中书令张九龄见之,谓侍中裴光庭曰:「乱幽州者,必此胡也。」
二十四年,禄山为平卢将军,讨契丹失利,守珪奏请斩之。九龄批曰:「穰苴出军,必诛庄贾;孙武行令,亦斩宫嫔。守珪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玄宗惜其勇锐,一作骁勇。但令免官,白衣展效。九龄又执奏,请诛之。玄宗曰:「卿岂以王夷甫识石勒,便臆断禄山难制耶?」竟不诛之。玄宗至蜀,追恨不从九龄之言,遣中使至曲江祭酹,其诰辞刻于白石山崖壁中。至建中元年十一月五曰,德宗以九龄先睹未萌,追赠司徒。
二十八年,为平卢军兵马使。
二十九年三月九曰,加特进。时御史中丞张利贞为河北采访使,至平卢。禄山谄佞,善伺人情,曲事利贞,复以金帛遗其左右。利贞归朝,盛称禄山之美,遂授营州都督[5],充平卢军节度使,知左厢兵马使,度支、营田、水利、陆运使副,押两蕃、渤海、黑水四府经略使[6],顺化州刺史。王仁经授以伟略,玄宗始亲信之。
天宝元年正月六曰,分平卢别为节度,以禄山为左羽林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兼柳城郡太守,持节充平卢军摄御史大夫,管内采访处置等使。
二载,入朝,奏对称旨,因是玄宗赏重之,加骠骑大将军。
三载三月,授范阳长史,充范阳节度、河北采访使,平卢节度,余如故。
是月,禄山出镇,敕中书门下三品已下正员外部长官、诸司侍郎、御史中丞于鸿胪亭子祖饯。是时,禄山奏云:去年七月,部内生紫方虫食禾苗,臣焚香告天曰:臣若不行正道,事主不忠,食臣心;若不欺正道,事主竭诚,其虫请便消化,启告必应。时有羣鸟食其虫,其鸟赤头而青色。伏请宣付史馆。又其时选人张奭者,御史中丞倚之子也,不辨菽麦,假手为判,中甲科。时有下第者,为蓟令,以事白禄山。禄山恩宠渐盛,得见无时,具奏之。玄宗乃大集登科人,御花萼楼,亲试升第者一二。奭手持试纸,竟曰不下一字,时谓之曳白。玄宗大怒,出吏部侍郎宋遥为武当太守,倚淮阳太守,敕「庭闱之闲,不能训子,选调之际,仍以托人」。士子皆为戏笑焉。
四载,奚、契丹各杀公主,举部落以叛。禄山方邀两蕃肆其侵掠,奚等始贰于我。禄山又奏:臣昨讨契丹,军次北平郡,梦见先朝名将李绩、李靖于臣求食。乃令立庙,兼伸祷祈,荐奠之曰,神室梁生芝草,一本十茎,状如珊瑚盘迭。臣当重寄,誓殄东夷,人神协从,灵芝瑞应。伏请宣付史馆,以彰幽赞之功,从之。禄山恃恩宠,纵虚妄,以取媚于玄宗,皆此之类也。
五载,吏部尚书席建侯为河北黜陟使,表荐禄山公直无私,严正奉法。利贞推美于前,建侯表进于后。
六载正月二十四曰,加兼御史大夫。右相李林甫素与禄山交通,复屡言于玄宗,由是特加宠遇。玄宗初即位,用郭元振、薜翊、张嘉贞、张说、杜暹、萧嵩、李适之,咸以大将直登三事。李林甫既陷适之,遂反其制,始请以蕃人为将,以固其权。尝奏于玄宗曰:「以陛下之雄才,国家富强,而蕃之未灭者,由文吏为将而怯懦不胜武也。陛下必欲灭四夷,威海内,即莫若武臣,武臣莫若蕃将,生时气雄,少养马上[7],长习陈敌,此天性也。陛下抚而将之,使其必死,则夷狄不足图也。」玄宗大悦。首用禄山,卒为戎首,林甫之罪也。初,王鉷承恩亚于林甫,而敬畏其威,事之弥谨。禄山恃恩,尝见林甫白事,怠而不恭。林甫欲示以威,佯语他事,命左右白王大夫鉷至,鞠躬如也。禄山不觉自失。鉷语逾谨,而禄山逾恭,自此还递相维。林甫危害肃宗,告禄山思作难,约令其子引兵来援。天宝十年,林甫死后,杨国忠纳禄山,遗严庄领阿布私部下降兵三十三人[8],告林甫与阿布私潜通,结为父子。至十二载,诏夺林甫官爵,同凡庶殡掩,连累之者,五六十人。迹其行事,不得不尔。
玄宗春秋渐高,托禄山心膂之任。禄山每探其旨,常因内宴承欢,奏云:「臣蕃戎贱臣,受主宠荣过甚,臣无异材为陛下用,愿以此身为陛下死。」玄宗不对,私甚怜之,因命皇太子见之。禄山见太子不拜,左右曰:「何为不拜?」禄山曰:「臣蕃人,不识朝仪,不知太子是何官?」玄宗曰:「是储君。朕百岁之后,传位于太子。」禄山曰:「臣愚,痹贿只知陛下,不知太子,臣今当万死。」左右令拜,禄山乃拜。玄宗尤嘉其纯诚。时贵妃太真宠冠六宫,禄山遂请为养儿。每对见,先拜太真,玄宗问之,奏曰:「蕃人先母后父耳。」玄宗大悦。禄山恩宠寖深,上前应对,杂以谐谑,而贵妃常在座,诏杨氏三夫人约为兄弟。由是,禄山心动。及动兵,闻马嵬之事,不觉数叹。虽林甫养育之,国忠激怒之,然其它肠亦可知也。
六载,加御史大夫,封两妻康氏、段氏并为国夫人。禄山尝令麾下将刘骆谷在京伺察朝廷旨意动静,皆并代为笺表,便随所要而通之。御史中丞杨国忠中外敬惮,每禄山登降,扶翼之。右丞相李林甫专宰相柄,威权莫二,见禄山于政事堂,引坐与语。时属冬寒,脱己袍披覆之,其为承恩见重也如此。晚年益肥,腹垂过膝,自秤得三百五十斤。每朝见,玄宗戏之曰:「朕适见卿腹几垂至地。」禄山每行,以肩膊左右抬挽其身,方能移步。玄宗每令作《胡旋舞》,其疾如风。尝夜晏禄山、禄山醉卧,化为一黑猪而龙首,左右遽言之,玄宗曰:「猪龙也,无能为者。」禄山乘驿马诣阙,每驿中闲筑台以换马,谓之大夫换马台。不然马辄死。驿家市禄山乘马,以五石土袋试之,能驮者,乃高价市焉,?饲以候禄山;鞍前更连置一小鞍,以承其腹。禄山肉疾转甚,富贵之已极。每朝,常经龙尾道,未尝不南北睥睨,久而方进,即凶逆之萌,常在心矣。禄山旧宅在道政坊,玄宗以其陋隘,更于亲仁坊选宽爽之地,出御库钱更造宅焉。今亲仁坊东南隅玄元观,即其地也。敕所司穷极华丽,不限财物,堂隍院宇,重复?窱,匼帀诘曲,窗牖绮疏,高台曲池,宛若天造,帏帐幔幕,充牣其中。九载,禄山献俘入京,方命入此新宅,玄宗赐银平脱破方八角花鸟药屏帐一具,方圆一丈七尺;金铜铰具、银凿镂、银鏁二具;色丝绦一百副;夹颉罗顶额织成锦帘二领;各紫綊帘罗金铜钩、分错色丝绦贴白檀香床两张,各长一丈,阔六尺;并水葱夹贴绿锦缘白平紬背席二领;绣茸毛毯合银平脱帐一具,方一丈三尺;金铜铰具、绣绫颉夹带、碧绫峻旗、色丝绦百副[9];贴文牙床二张,各长一丈,阔三尺;水葱夹贴席、红锦缘白平紬背、红异文绣方绣褥、紫紬床帐兼黄金瑶光等并全两内帐设。续赐青罗金鸾绯花鸟子女立马鸡袍袴等,屏风==,红瑞锦褥四领,二色绫褥八领,瑞锦屏两领,龙须夹贴席一十四领,贴文柏床一十四张,白檀香木细绳床一张,绣草敦子三十个。至于厨厩之内,亦以金银饰其器,又赐金平脱五斗饭罂二口,银平脱五斗淘饭魁二,银丝织成篣筐、银织笊篱各一,金银具食藏二,零碎之物不可胜数。虽宫中服御殆不及也。玄宗尝御勤政楼,于御座东闲为设一大金鸡帐,前置一榻,坐之,卷去其帘,以示荣宠。每于楼下宴会,百僚在座,禄山或拨去御帘而出。肃宗谏曰:「自古正殿,无人臣坐之礼,陛下宠之太甚,必将骄也。」上呼太子前曰:「此胡骨状怪异,欲以此厌胜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