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有林的新消息吗?告诉我!’’米莎给我写信,不会有第二种结尾。米莎为林忧伤。 大二那年冬天,外籍教师和留学生们在俱乐部过感恩节。有个蓝眼睛的女孩子在一架坏了5的钢琴上弹肖邦,我站在离钢琴不远的黑影里看她。女孩子很投入地抚着琴键,烛光摇曳映得她漂亮的脸庞一片柔和,亮晶晶的双眸溢出快活的光。一曲终了,我忍不住叫了声‘…再来一个,,她疑惑地看我一眼,我用英语重复一遍,她马上浅浅一笑,音符又一串串从手指底下滑出来…… 就这样认识了蓝眼睛的米莎。“来学中文的?”“不,教英文。”这19岁的美国女教师不懂中文。“太难了,没必要学嘛!”她轻松地说’。是很够味的美式英语。米莎喜欢到处逛,这正好满足我的导游欲。可是有一点很明显:她对这个城市只是冷眼旁观而已。我们始终操练着英语,直到有一夭,两个女孩子想出包饺子的主意,米莎让我再约两个同学一起玩。
到了12月31日,我现抓了林和她的女朋友肖。黄昏的时候,我们仁捧着面粉、揩面杖出现在留学生楼。我直觉就是在那个黄昏的那一刻,米莎叫林给迷住了。林是才华横溢、个性飞扬的男孩子,他的英语却有些鳖脚。可整个晚上他一边飞快地揩出一张张小巧半透明的饺子皮,一边锲而不舍地用英语引起各种各样的话题,把米莎弄得神魂颠倒。 元旦过后,米莎和我在大草坪晒太阳。她哗啦啦地翻着一本书,很烦躁的样子。“梅,简,你们中国男孩的女朋友是固定的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很清楚她想知道什么。“一般称得上女朋友的,就该是固定的。”我也谨慎。“只有一个吗?”“是。”“那么林的一个就是肖?”我,匪了怔:“是。”“你呢?你怎么没有?”“还没遇到叹!”,’j口果……你喜欢一个男孩怎么办?”“告诉他呀!”“哦!”蓝蓝的大眼睛闪过一道羞涩的兴奋,然后是如释重负。简直不像美国女孩,我在心里嘀咕。第二天一早,林在教室门口等我,他闷闷地说:“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和米莎,即使没有肖也不可能。”
我知道,林总是强调文化背景。进门发觉米莎坐在梯形教室的最末一排,一下课,她就抓住我:“你教我学中文!” 米莎对上海也热心起来,多半由于这是林的文化背景之一考试完了,我怀念起旧屋,顺便带米莎见识见识我小时候跳橡皮筋的过街楼。米莎靠在黑漆漆的大门上,眼神茫茫然的。“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个中国女孩!’,她用中文悠悠地说。一个完美的句子!丘比特好伟大! 旧历新年前夕,米莎突然从西安给我寄来贺卡,卡上是齐白石的鱼,再中国传统不过的。去西安探亲的林旋即来了信。我一点也不惊讶米莎会在古城的月台上见到久别亲人般扑进高大的林的怀里,可以想见古城墙一样不做作的林会怎样保持距离地善待可怜的女孩子。
寒假很快过去了,林跑得远远的去西南边睡实习,临行嘱我“千万千万不要告诉米莎”他的行踪,他说但愿时间是一帖药。 米莎变得郁郁不欢,且消瘦得厉害。练了两个月书法,她写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条幅挂在中国味已很浓的宿舍里。终于,米莎决定回美国去,原定两年的教学计划半途而废。 “米莎你听说过中国第一例涉外婚姻吗?邓小平亲自过间的呢,现在已经散伙了……”正弹着肖邦的米莎打断我:“文化背景不同?”蓝眼睛深处满是迷茫。俱乐部只剩下坏了5的旧钢琴发出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