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告诉我,鱼的记忆只有7秒,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
2011年的暑假,我在没有大人陪伴的情况下自己回乡下的老家“度假”去了。
烈日炎炎的暑假期间,几所老家的初中还在上课,听说是假期的加课。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加课,我只知道,哥哥所在的那所初中,管得并不严,我可以在他们上课期间随意进出那所初中,甚至教室也可以,虽然我是校外人,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平时,我经常去的班是三楼的二年五班,因为哥哥在这个班里!我也坐在最后排听着大家上课。
刚开始,他们看见我这个外来户坐在后面“听课”,貌似有些不自在,时间久了,也便见怪不怪了……
坐在最后排,大家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下,但我毕竟不是本校人,便没有多管“闲事”。
这个班,三十多个人,我最注意的,不是我哥,反而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男生,听我哥哥说:
“他叫哲,是班里学习顶头坏的男生,上课侧着身子坐,提出的问题总是不会,甚至还会因为他一个人导致老师暴走。有时,同学们都避得他远远的……”
我便对这个坏男生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兴趣”。
这个班的老师,对我也熟了不少,有时还会让我这个“外人”帮忙发发卷子什么的。
记得很清楚,那次的语文测试,哲在桌洞里放了小抄,被我发现后便去制止他,他倒对我说了一个字-滚!
我仿佛看见了他眸子中的那团火焰,我怕了,真的好怕,怯生生的对他说了“对不起”。
顿时,他眸子中的火焰淡了不少,当时我愣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
半晌,他看了我一眼,霎那间,哲眼神黯淡了,眸子变得异常地空洞。
考完试后几天后,老师拿着一叠奖状站在讲台上。
“本次获奖者有,×××、×××……”原来,这是一场竞赛啊!每念到一位同学的名字,台下就发出雷鸣般的热烈掌声。
“×××、××、××哲!”话音刚落,一时间,全班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是的,没有谁会相信平时的一个学习特困生会取得如此傲人的荣誉。此时此刻,没有掌声、没有祝福,有的只是寂静。
老师接着说:“××哲,努力吧,下学期如果你还能取得这个好成绩,到时候两张奖状一起给你发下来!”说罢,便把那份空白奖状郑重的压到了粉笔盒下面,压住了金黄色的字体,也使他眸子中的焰火黯淡了几分……
也许,只有我和哲,才清楚这成绩怎样得来的。
下午放学,我没有和哥哥一起回家,而是独自去找哲。在校门口,我找到了他,只见他用左手“帅气”地钩住双肩书包带往左肩一搭,单手扶着单车走出了车棚,走向校门口。我跑过去,抓住他书包,直白的问:
“为什么?”
他一愣,“什么为什么?”呵,他这是在和我装傻吗?
“别把自己扯的这么清楚,和没事人一样!说,你为什么要作弊?好好的干嘛要作弊?你成绩不好已经人人皆知了,作弊取得好成绩有什么用呢?”
“哦,因为这个······”说着,哲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块电子手表,“喏,就是因为这个,我的战利品,因为我想要,所以……咳,还有什么事?”
这时,已经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了。我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可是大家都怕的坏学生啊,我怎么会向他大吼大叫?他不会打我吧?天啊,完蛋了,我脑袋坏掉啦,我要死翘翘了。一时,我愣在了那儿。
“喂!我说,你还有事么?”被他这么一叫,我清醒了过来,平时最讨厌别人对我“喂喂”地叫了,这么一来,我火气更大了。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不公平?”我情绪激动的吼了出来。
“知道。”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喃喃地吐出了俩字,况且还是俩几乎没用的字!
“那你为什么要作弊?”我像审问犯人一样,又抓起了哲的书包,这次抓得更紧了。
“要你管啊,你什么人啊?”哲用手打掉我抓着他书包的手,“拽拽”地骑上那看似不怎么样的单车离开了。
只剩下我自己站在原地大喊:“哼,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找死是不是啊……××哲,我要让你后悔……”当时的我太过激动了,叽里呱啦地乱喊了一通,骂够了,就灰溜溜的回家了。
这个时候,暑假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
自从那是后,我就没去那所初中“听课”了。和我几个很要好的五班姐姐还来家里问我为什么不去了,我只是随便找了俩敷衍的借口。
无奈,还是被她们硬拉去了。
一进那二年五班,就看见了一张我极不想见到的人摆着的臭脸!
“哟,小乌鸦又来了啊?”
什么什么?他叫我“小乌鸦”?太可气了!
“你骂谁呢?”我气呼呼地瞪着他,摆出丝毫不怕他的模样。
“你啊。”
哼,又是俩字,我气得哭了出来,哲又张开了那说不出好话来的嘴,“对了,你是谁啊?”
我愣了一下,“什么我是谁啊?”
“那天,我走后你在后面喊‘知道我是谁吗’。”
我说不出话来,脸翻到像抹了厚厚的胭脂一样红,该死的,那只是我被他气得乱说的话,怎么解释啊,奇怪,为什么脸会红啊?
“额,呵呵!你,听见了?”我小心翼翼的反问。
“哼哼,凭借您那高分贝,火星人在火星恐怕也要带耳塞!”
啊啊啊!该死的哲,竟敢取笑我……
我和哲见面就吵,不知道为什么,我俩有时也可以像朋友一样在一起谈心聊天。到底是像死对头的冤家还是像知音一样的朋友啊?
从那以后吧,哥哥的课间一到,我、哥哥、哲还有两个姐姐五个人就凑到一块。我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哲除了成绩不好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不足。
终于在我暑假过了一半的时候,他们的加课也结束了。
整天整天的,我们五个人就形影不离啊,一起疯一起闹。
直到有一天,我们等哲出来玩,却一直不见他人,好你个哲,竟然放我鸽子!我一气之下,就不再等他了。哥哥和姐姐们好像有话要对我说,却又迟迟不肯开口。
“呵,算了,什么朋友嘛,不守信用!”说着,我把“**哲”这个名字从我的电话簿里永久的,删除了。也许是我爱耍小性子吧,把和哲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断了
临近开学了,我就要回济南了。
也就最后的几天,天一直下小雨,所以我就没法把几个姐姐约出来好好的告别。
真的走的那天,有好几个五班的哥哥姐姐来送我了,我却没找到人群中有叫“××哲”的这个人,不免有些莫名的失望。
上车了,哲还没有来,我便在心里痛骂了这个不称职的朋友一顿!
不称职的,朋友吗。
到了终点站,总要给哥哥打电话报个平安吧。
我拿出手机翻开电话电话薄,寻找哥哥的名字。翻到最后一层时,字母“Z”开头的联系人里,少了一位。
开学的前一天,我和五班的一个姐姐聊QQ,她告诉我:“哲当初‘赢’来的那块电子手表,是送给她妹妹的。他家不富裕,恰好他妹妹又查有白血病。作为唯一的哥哥,妹妹想要的手表,就一定要送给她。”
我明白了,明白哲为什么作弊、为什么不陪我们玩、不来送我了。他在陪他患有白血病的妹妹!笨蛋哲,傻瓜哲,为什么不直说啊?害得我那一阵都不相信友谊了!
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不问明白就和他断绝联系呢?弄得自己现在都没有脸主动联系他了。
嗯,该忘就忘吧,毕竟,有过这个朋友,享有过那段友谊,我就知足了。
我希望:我会像鱼那样,只拥有7秒的记忆,7秒后,忘记不该恨的恨,忘记不该说的话,忘记不该做的事。
哲,不要怪我这个不称职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