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最近恋上了图书馆,准确的是恋上了每晚七点在图书馆里自习的一个穿白衣的女孩。
那天很偶然,天气异常燥热,整个世界防佛一锅煮沸的水。三子又没事了,准确无误的说三子每天这个时候都是无所事事的。因为他所在的大学是没有晚自习的,最开始来大学的时候听到这个消失,高兴的只差冲到校长办公室亲他一个。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置疑了,开始迷茫了,开始困惑了,不上晚自习还可以干什么呢?最后他就喜欢趁这个时候在校园里像个幽灵般游荡,因为他觉的他是个雅士,这样做可以显示他对生活的品味是如何如何的高。但那天他自己觉的自己心里颇不宁静,一是因为天气燥热,二是因为他觉的这样特别的天气应该做点特别的事情。
于是他去了图书馆二楼的阅览室。他觉得那里安静的气氛可以让他颇不宁静的心宁静下来,更重要的是图书馆里大多都是长发飘逸的女子,而他一个喜欢穿黑衣的男子伫立在中间是一个很有情调的事情,容易在这不平凡的日子里发生一件不平凡的事情来。
他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对图书馆这个世界充满着新奇。他在每个书架前都会停留,他会用他那自以为深邃的眸子快速的扫描一遍。他的扫描都只限于封面上书的名字。
除了他所上过的课本,其余的书,从小一概绝缘。
他开始发现书的世界真是庞大的深不见底。光看书的名字就目不暇接。
他像一条鱼,忽然游出了清冷的水面,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让他感觉既陌生又兴奋。
整个图书馆像在举行着一场葬礼,安静的宛若子夜。他小心翼翼的怕弄出一点声响。那样容易成为别人视线的焦点。他从小就怕被别人关注。他把这归咎于他这个不平凡人的不平凡点,于是他觉的冥冥之中他要把这个不平凡点延续下去。
他刚踱到文学栏的那个书架前,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愤懑,一边慌忙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直接关机了。完事后他用他那深邃的眼眸四处张望了一下,还好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来。
说真的,他对书真的没有一点点兴趣。他没有关注书架上的书,他矗在那里在深思熟虑,怎么会来到文学这么有深度的书籍面前来呢。
他没有答案,他也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他发现了他旁边有一个穿白衣的女子在那里安静的翻阅书籍,并望了他几眼。其实那个女子也不一定是穿白衣的,他只是用余光扫了一下,再附和他个人的主观意识,他把她臆想成了穿白衣的女子。到底那个女孩子瞟他几眼没有,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也许他刚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出于本能瞟了他一眼,也许那个女孩一时好奇一时不经意间瞟了他几眼。反正他认为那女孩很有深意的凝视了他。
他的心开始剧烈的跳起来了,他的思想他的灵魂全部都被那个女孩子窃去了,是他心甘情愿被她窃去的。
他觉的这就是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所要发生的特别的事情。
他开始在想她的脸,虽然她对女孩子脸的模样一直很模糊。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方的,圆的。他认为不管是怎么样的,都是美的。
他忽然记起了以前学过的一首诗歌。虽然这个女孩子虽然没有撑着油纸伞,但她一定是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他是这么认为的。
这也是他所能想到对这个女孩最好的形容。
那个女孩动了,忽然向他的方向移动了少许距离。
也许是女孩那本书看完了,过来找书的。但他认为是这个女孩注意到了他,被他这个穿黑衣的男子所吸引了。
于是他在想等会怎么在那个丁香女孩面前表现的像个雅士。因为他主观的觉的丁香女孩要不了多久就会和他搭讪的。
但这次上帝和他开了个玩笑,迟迟那个女孩没有搭理他。
于是他又用余光往旁边快速的扫描了一下,他发现那个女孩此时又在静静的翻阅着另一本书。
于是他双眼死死盯着一本书的封面,在彷徨,在等待,他觉的这个女孩是因为矜持才没有搭理他的,迟早还是要搭理他的。
他彷徨着彷徨着,但时间没有彷徨。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孩已经消失身影了。图书馆里关门的时间要到了,人都在断断续续的往外走。
他有点不情愿的回去了,一边走一边埋怨图书馆关门的时间太早了。
晚上躺在床上他生平第一次失眠了,彻夜翻转,床吱吱的响个不停。
他把这个燥热的日子定义为初恋的第一天。
第二天他有点心急,早早的就去了图书馆二楼。
图书馆依旧鸦雀无声。
他轻车熟路来到了昨晚的那个逢着丁香女孩的地方。
他有直觉,那个女孩今晚还会来的。
他的直觉就如小城市的地区天气预报一样,有时候还是准的。
他等的很有些心焦,虽然他从来没有这么等过一个女孩子,但他还是坚持的。他觉的为了爱情,他应该疯狂一把。
就在他在心里千呼万唤的时候,那个女孩终于粉墨登场了。
还是在他不远的地方,还是在静静的翻阅着书籍。
他觉的那个女孩经过昨晚的蕴酿,今天会鼓起勇气和他说话的。他认为那个女孩昨晚肯定和他一样失眠了,肯定酝酿好了和他说的话。
他觉的今天会有实质性的进展。
但还是延续着昨晚的一切。
直到他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他开始觉悟到了初恋的第二天还是没有他想得到的甜蜜。
接着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他去了图书馆里一个月,静候了他的初恋一个月。
同时他也失眠了一个月,床吱吱的响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期间,那个女孩子也不是没有和他说过话。其中有一个晚上,那女孩千真万确的搭理他了。
“同学,能不能让一下,我想看一下你面前的这栏书。”女孩很客气,语言很好听,如春天的微风抚过脸庞。
他本以为她静静的走过来,是来给他丁香一样的初恋的。
他显然措手不及,他感觉他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了。
“嗯,嗯,你看吧!”说完他不由自主的退到一边去了。
他没有来的及看清他的脸,这让他懊恼了几天。但他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女孩确实是穿着一袭白衣,像天使。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狠狠的向墙击了一拳。强纹丝不动。
他觉的他笨极了,当时怎么不主动一点。他怎么不说“同学,想看什么书?这栏的书我都很熟的,要不要我帮你找一下?”
那栏的书他的确很熟,他熟的是封面。
这样,他的初恋就可以从找书开始萌芽生根了,然后迅速拙壮起来,长成参天大树。
他恋了图书馆一个月,或者说他恋了那个白衣女孩一个月,那个女孩就消失了。他在图书馆里怎么也找不到她了,他急的只差挖地三米。但什么都于事无补了,那个女孩彻底消失得干净了。就像诗里面写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女孩如春风,夜间忽然来了,等你梦醒了,她走了。
千树万树上面开的不是梨花,而是懊悔,懊悔自己的初恋还没有恋起来就流产了。
他痛恨自己了好一阵子,认为自己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雅士怎么会有这么短暂而失败的爱情。其实他的爱情,不应该说爱情,应该是他个人单相思的情怀,追溯到底,寄托的不过是一个从未看见过脸的女孩。
女孩消失了,他对图书馆的热恋也随着消失殆尽了。这是必然的,图书馆对于他,一直都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着。
他认为他是一个雅士,高明的雅士,不能老是懊悔,于是他把这份情感改成怀念。
他所谓的怀念,就是把图书馆里女孩翻阅过的书借回来,夜里抱在怀里念。
怀念就如怀孕一样,总有生的那一天。
后来他也不怀念了,他认为每个不平凡的人都有一段失败的初恋的。
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是不值得怀念的。
他忘了他去过图书馆了,他忘了 有个穿白衣的女子曾在他不远的地方凝视过他。到底凝视过他没有,他最后确定了,凝视过,并且是有深意的凝视过。因为他是个雅士,雅士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他不再失眠了,每天晚上睡的很香甜。但他坚持认为那个女孩一定还在失眠,一定每晚每晚的在想他。
燥热的天气渐渐凉快起来了,恋上图书馆或者说恋穿白衣的女孩都已经成镜花水月了,一点一滴的从他的思想里他的灵魂里渗透出去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还是继续做他的雅士,每晚游荡于校园的各个角落,他还是认为这是一件很有情调的事情。
每当他一个人游荡于校园的时候,黑色的风灌满他没拉拉链的黑衣,他依旧还是像个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