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传来一阵锅勺碰撞声,过后,大娘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我的心头一阵滚热,嗓子眼顿时象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夭娘啊大娘,雨夜相扰,蒙你盛情接待,已使我心中不安,我怎好意思再……。
大娘看出了我踌躇不安的样子,热情地招呼着说:“别愣着了,折腾了这半天,肚子也早该饿了。匆忙间也没什么东西好煮,这蛋是自家母鸡下的。来,快赶热吃了吧。”她说着就把我往桌子跟前拉。一不小心,我的伤口碰到桌脚。一阵钻心的疼痛,使我不由自主地呻吟出来。大娘一愣,连忙松了手:
“看我这老糊涂的,这一忙乎就差点把你的腿伤给忘了,快看看怎么样了?”
腿伤得很严重,刚刚擦洗千净的伤口,此刻又是血淋淋的一片。我和大娘默默相对,束手无策。伤口这么严重,如不及时上药,准要感染化脓。可是,在这医疗条件极差的山村里,哪来现成的药品?大娘焦心地看着我那还在流血的伤口,几次倾听着外面的风雨声,终于,她不放心地对我说道:
“只好这样了,我到大队医疗室取点药来,你在家好好等着。”
“不,大娘,你别去。”门外是这么大的风雨呀!大娘并不理会我急急的劝阻,抄起墙角的一件蓑衣,点着风灯,随即隐入了门外那风雨交织的夜幕中。
她的脚步声一会儿就溶合在风和雨的呼啸声中,我分辨不清。可我的心分明感受到风雨抽打在大娘身上时的颇抖,感触到大娘跋涉在泥泞山道上的艰难步子,我的心不禁一阵阵抽紧了。在焦虑和不安之中,我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大娘带着满身雨水、满腿泥浆,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她就疲乏地靠在墙上喘着祖气,手上的风灯也打破了。我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连声问道.“大娘,您怎么啦?”
“没有什么,路不好走,回来时滑了一跤。”她有点惋借地看看那摔破的风灯,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我从她那极度的疲惫中,完全想象得出这一路上的艰辛。深切的感激和强烈的不安在我的心中交织翻滚,我情不自禁地扑到她的怀里,硬咽着喊了声:‘.大娘!”眼泪便刷地流了下来。
大娘抚摸着我的脑袋,深情地说道:“傻孩子,别这样,谁都有个难挨的时候。在家靠父母,出门大家帮嘛。到了大娘家里,就别再见外了。”她用手掌轻轻抹去我脸上的泪水,从贴身掏出药膏纱布:’“时间不早了,敷了药早点歇下,明天还要赶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