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万小端
万小端是一名小说家,但谁也没承认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积极,认为自己总有一天要火,比中央电视台的火更火,当然,也比中央电视台的火更难火。他愤世嫉俗,为什么火了那么多人,其中却没有自己。他崇拜海子,模仿海子,觉得自己要不走寻常路,但这条不寻常的路又实在够危险的,于是,作罢,目前暂时地平凡着。此时已是吃中午饭时间,万小端还在床上依恋着,等待着阳光从天窗射进来,打在脸上,然后再慢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他知道,那时已经是十二点了。
说来神奇,每到中午十二点,阳光总会很守时地从天窗玻璃射进来,准确无误地打在他脸上,从没错过。如果不是这样,他必然要睡到天黑,然后又可以再睡一觉了。看来是老天开眼了,知道不能这么纵容他,他这明显是对公鸡大哥劳动的否定嘛。
十二点,阳光如约而至,他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脸口没洗就跑到楼下的包子铺吃包子去了。
自从那个包子铺开业以来,就只有一次没吃到过包子。以他的话说,那完全是个意外。就因为多看了老板的女儿一眼,就被当成图谋不轨给打了,不是老板请的人,是群众自发的。
后来学聪明了,每次去吃包子他都戴一墨镜,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他的眼珠子朝向谁边了。但这个方法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一个夏天过后,他眼睛旁边的肤色与其它部位明显不同,要白很多,于是,白眼熊猫正式诞生。
后来他又生一计,乃是装瞎。这样他就可以“目不转睛”地欣赏老板的女儿,而不被别人所察觉了。
为了更好更无疑地实施新计,他还收买了几个人到包子铺旁边走漏风声,说他出意外眼睛弄瞎了。由于他有谋略地安排,此计狠成功,而且一直沿用至今。
从起始,大家就对这个,天天独自来包子铺吃包子的瞎子习以为常了,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是如何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顺利地来到包子铺,然后再顺利地离开的,吃包子时是如何用筷如神的,要知道,他没有夹空过,一次都没有。
看到这里,想必大家都已心如明镜,没错,万小端对老板的女儿,有了前所未有的迷恋,大家喜欢把这叫作一见钟情。
万小端的一见钟情,叫艾小念,由于他父母受了计划生育先进理念的感召,家里就她一脉单传,于是,将祖宗传下来的“狗要理”包子铺发扬光大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为了能让她更好地管理经营,她爸爸不惜洗金,毅然将她送入了艾利斯顿商学院学习,她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学习极为刻苦,加上她天资聪慧,最终以全校最高分毕业,并留下了校史上的第二个金手印,成为无数艾利学弟学妹心中崇拜追求的偶像,可以这么说,她的人生就是一个传奇。
而万小端,从出生起就一路平凡,即使是生平唯一一次考试上了七十分,也是由于改卷老师误加了十几分。对此,他一直很不以为然,认为老师一定是从卷子里看到了他无穷的潜能,那分是老师为他的潜力打的。但他却从不声张,每当有人提起,他从来都是低调谦虚一笑,显示出看得很淡地样子。
即使是现在告别了学校一年多了,每每忆起此事,他的嘴角都会浮现一丝弧度,很弯,很流线。
万小端是高二退的学,原因是认为学校会阻碍他实现成为小说家的梦想。那天,他走得很毅然,办完退学手续后,就直接冲出了校门。他当时的心情,和办完出狱手续的狱者,急切地想看到外面的世界的心情,有种莫名的类似,至于哪里类似,我不好说。
“狱者”终于自由了,久违了的轻松无法言说,但在临上车前,却发现自己的物品没有拿,于是折返,但,却已闭门。他狠狠呼唤,希望门卫叔叔还在,但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想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渴望进去那个地方。
此时月亮已开始摇晃,没错,那是丁凯乐远航银河的月亮船。万小端席地坐在冰冷铁门旁,一如行人不需要形象,看着寻常不怎么注意的月亮,发了神,耳边仿佛传来了他童年的歌谣:“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当你醒来 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正摇着月亮船在银河上远航。”,他静静地感知着,嘴里嘟囔,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月亮上远航的。呵呵,我也要远航了呢,不过不会再是月亮船了。
万小端没钱住宿,钱大半都买票用了,而过期的票又不能再用。余下来钱的本想是在路上买点吃的,现在只能用来明天买船票,走水路回去了,虽然慢,但便宜。他不愿再向父母开口,父母把钱是给得很充足的。
万小端听说了社会的无奈,但没想到,走出学校的第一天他就深深地感受到了,来得这样突然这么激烈,让他不知所挫。他开始懂得,自己必须要学会独当一面,不能再像在学校那样放荡不羁了,自己得为了生存而奋力拼搏。
后来他在父母的一再阻劝下,背井离乡,来到森亭市打工,他省吃俭用,一年下来除了吃穿剩下了九千多元。他决定第二年不去打工了,什么都不做,就用剩下的钱过活,这一年里他要专注地写作,努力成为小说家,当然,这个决定不能让父母知道,他会假装出去打工。
他花了两千多快钱买了一台二手的笔记本电脑,这样他就可以用电脑写小说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草纸一大堆,理也理不清了,而且修改起来也更方便了。为了节约花销,他的电脑没有联网,每次要查什么资料,他会记录在一个专门的本子上,在一个月的月底,将所有要查的资料一次性处理了,这样也是为了节约。在自己铮了钱过后,他才体会到了节约的重要性。
哎呀,说多了,说多了。说了这么多,我要让大家明白的是,万小端与艾小念相差实在太遥远了,不管怎么说,万小端都有痴心妄想的嫌疑,他们俩明显是不可能的嘛,但万小端还很执着呢,精神可佳,加十分。
贰:告白
对艾小念的深情,无时无刻不在万小端内心发酵着,并迅猛异常,一如圣斗士小宇宙的爆发。
他终究抵挡不住内心想要表达情愫的强烈渴望,毅然拿出“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坚定决心,准备向艾小念真情表白。
仅从这点来说,万小端无疑是值得我们怯懦派崇敬的,还是那句老话:端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
至于那段曲折的经历,我无趣详述,这里就简要地说一下。
毫无悬念可言,万小端最终表白失意了,他的一个完全失策的举动成了罪魁祸首。
当时可能是太过激动,激动得连自己双目失明的“真相”都忘记了,当然,这显然是无碍他告白的。但问题是,他实在不该用他那双眼睛深情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人家。你要知道,被一双失明的眼睛那样瞪着是何等地恐怖,简直无法言说。
其实,这种状况的出现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怪他没有能明白这“狗要理包子铺”的真实含义。这,“狗要理”不就是“狗要你”嘛,是狗才要你做朋友,明摆地是给那些痴心妄想的人的警示嘛。
最终,万小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去了,却留下了一宇宙的愁绪。
“别拉我!”这是万小端挥衣袖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即使知道没人会拉他,也要走得潇洒漂亮些,不能太让自己糗,那样不帅。
当天晚上,万小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只有艾小念。
白天的真情告白,“似乎”没能打动彼放的心,反而令一切变得像乱麻一样纠结。
也或许不是。
午夜十二点的铃声已经响过,时间的流失在今晚变得异常地敏感。
他有点惧怕天光。
他害怕黑夜尽头会是永劫不复的深渊,却又期望七色画面的出现。他不知道早晨醒来后,应该以一种怎样的身份去面对她。
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如从前地扮演本分的食客?还是…
他使劲地摇着头,努力使自己不去想那些极其伤害脑细胞的问题,但他已完全无法自己了,一切都在静默中持续。
这时,窗外的月亮已经开始拐着弯地往下爬,树影越拉越长,终于盖过了多情人的眼。
这一夜,终究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