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旧雨不来,新知不至,一时无可与漫谈者实不得已,不妨自己求自己。漫思,漫忆,“万物皆备于我”。夜深人静,重沏一杯苦茶,重燃一支香烟,将枕头竖放作靠背,半卧在床上,意马心猿,任它纵横驰骋.这时,平生所历、所见、所闻,种种色,种种相,浮动起来,活跃起来,恍惚迷离,如梦如幻,倏来倏去,时紧时散,本是毫不相干,绝无联系的一些东西,都凑拢了来,互相排斥,互相吸引,不断分离,不断组合,渐渐地理出了头绪,看出了端倪,有了主脑,有了骨架,有了连贯性,终于完整,成形。如一朵花,在展放;如一朵云,在舒卷;如一阵风,忽掠过一池春水荡起了粼粼波纹。这是漫思、漫忆,达到了畅酣的情形,一篇作品的雏形也大体勾勒成功了。“漫”,其实就是让经验、感受、思想、意识、情绪处于一种自由自在的流动状态,并让它们在流动中凝结,在凝结中流动.我的某些文字的酝酿过程,光景仿佛如此。
说到这里,我愿提醒读过我的一些文字的朋友们,千万不要在我笔下的字里行间寻觅什么深文大义,没有,我从不曾想到要赋予它属于“教科书”般的神圣职能;也不要以为从我的文字里会得到什么知识、学问,我虽偶尔引用几句“诗云”、“子曰气不过聊助“漫兴”,纯属借题发挥.胡言乱语,倒可能不少。因为我认为诗人“得天独厚”,有几句胡言乱语,无伤大雅。诸如颠三倒四的话,莫名其妙的话,如痴如醉的话,王顾左右的话,倚老卖老的话,没上没下的话.....应是百无禁忌。只有一种话不能说:蠢话!
但,多说话,就够上了蠢.特别话到“漫”时,更难免不林漫”出些盆话来,所以我对“漫”,已深深怀有戒心。然,无所“漫”,也就无所思,无所语,无所书了。一个人永葆思想上的一点活泼生机,多么难能可贵啊!想到若有一天,我也变得形如搞木,心如死灰,真有点不寒而栗,那可再也“漫”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