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圆如银盘。
我独坐沙滩上,仰望苍弯。广衰的夜空如一挂墨蓝的丝绒帷幕,衬托着月的皎洁,星的生动。此刻的海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它像一块从沙滩铺下去的巨大的丝绸,偶尔荡出一丝皱褶。月光下的一切都变了颜色,沙滩是淡蓝,海水是浓黑,而岸边突兀的岩石,竟镀了银似的晶亮。久违了,这月圆之夜。
我不知是何人初见月,也不知这月何时初照人。而亿万年了,月仿佛是勿勿时光中永恒的行者。万古的风尘湮没不了她的圣洁,千秋的轮回改变不了她的模样。我们的祖先曾在这月下虔诚地祭拜,我们也曾在这月下听那古老的传说,诗仙太白曾举杯邀明月,文豪东坡也曾把酒问青天。在人们的心目中,月就是团圆,就是安宁,就是祥和。
而就在四百年前,侵略者的炮声震碎了月的圆满。海面汹涌着阵阵怒涛,月的碎片撒在浪尖上。古人说“月若无恨月常圆”。月怎能不恨呢,当她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离开了母亲的怀抱,从此咫尺却似天涯!月怎么能不恨呢,她一天天地憔悴下去!从此,再不见月圆之夜。
“往事只堪哀”,那是后主的懦弱。华夏民族自古就是敬仰月亮,热爱和平的民族,但是面对疯狂的列强,千百万炎黄子孙勇敢地站起来了!月照在前线,照着战壕中英勇杀敌的英雄:月照在后方,永不消逝的电波在夜空中飘荡。月照在青纱帐,那里有游击队员矫健的身影:月照在西柏坡,那里有司令员彻夜不熄的灯火。月盼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盼来了重圆的那一天。
然而,被强占的孩子还不能回家。谁说明月不谙离恨苦!多少个夜晚,多少人对月祈祷重逢的日子快些到来;多少人对月忆起故乡的美好。月载不动这沉沉的乡情,她痰了。她倾听着人们的愿望,她依然盼望着。
今夜,就在今夜,四百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月的笑脸满盈盈的,滋出温柔的光。夜己深沉,天凉似水,行云有影月含情。看着回到母亲怀中的孩子,月怎能不欣慰欢喜呢?
涨潮了。微咸的海风轻抚着我的脸,微沮的海浪唱着欢乐的歌。夜空中,点点繁星如粒粒珍珠镶在黑丝绒上。它们簇拥着月,好像我们围在老人身边,眨着天真的眼睛,听他讲那过去的事情。静静地,你听,月真的在缓缓地诉说,她说着广寒玉兔的神话,讲着板桥掬月的传说,也说着四个世纪前的风云突变,更轻轻地告诉我们:“今天这月圆之夜得来不易,千万好好珍惜!”
海上升明月,四百多年待此时,四百多年的苦苦企盼,只为今夕,月又圆。而我,依然遥望着台湾海峡的那边,企盼着:何时,月更圆?也就是千禧年。
千禧年的头一天,我禁不住内心的喜悦,破例起了个大早,准备和奶奶去赶集。一进门,我便瞧见身穿新世纪潮服的奶奶:灰色的大衣,粉红的围巾,青青的长裤,还专门配着一双毛皮鞋。脸上还洋溢着甜甜的笑容。我不由得上前拉住奶奶的手笑哈哈的与奶奶并肩同行。
一路上,奶奶不停地讲党的政策好,祖国的强大,把过去被外国人割去的领土,都一一收了回来。
到了市场上,奶奶不买吃的,也不买穿的,却径直走到写对联的小屋里。只听奶奶对写字的老伯伯说:“先生,快给我写三个‘福,字”。老先生停下手说“福满人间,普天同福!好奶奶接着说:“第一个‘福’字,不要那么大,但要刚强有力,我要把它贴在粮囤上。老先生应道:“民以食为天,太妙了,好,我愿你家年年有余粮。”“第二个呢?”“第二个‘福’呀,一定要圆,因为明天我在澳门的儿子要回来了,我全家也就可以团圆了,所以这个福字一定要圆”。老先生也乐呵呵地答应着。我歪着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是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我的叔叔呢,只记得每年八月十五奶奶总要留下一个月饼放在月光下,我问她时,她总是说给澳门的叔叔吃的,如今,澳门回归了,只见她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那第三个‘福’呢?”我迫不及待地问,奶奶笑眯眯地说:“傻孩子,你不看见咱们家也盖起了楼房吗?以前只是两座矮屋子,如今红砖绿瓦的楼房,就像雨后的竹笋,平地而起,这不是一个大大的福吗?”老先生边应着边写。不一会儿,一个大大方方的“福”字跳出了纸面.奶奶边称赞写的不错,边说:“我要把它高高地挂在大门上,让全村人都有福。”
付了钱,我和奶奶喜洋洋地往家走,在我们的前面将是一条宽畅的金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