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时,我想学小提琴,那是因为看见别人的弓子自如地行在四根跳动的弦上,橘红的琴身在灯下泛着幽幽的光,温馨而浪漫。
八岁时,我想学书法,那是因为看见别人铺一张宣纸挥毫疾书,身随笔动,笔伴意行,高雅而闲适。
于是,我得到了小提琴,也得到了笔墨纸砚。然而儿童的一时之兴难以持久,很快,我就厌倦了背谱的单调、临幕的枯燥。
琴和方砚,至今还安然躺在我的书房里。
说不清怎么又迷上了画画。
大约是读了张继的“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后,回味无穷之时尚不尽兴。可巧不久就看到了一幅“枫桥右泊”的水墨画,只见满纸溟檬,树木参差。江水环绕的远山参天,一轮冷月掩映在寒山寺后,静静地照着山脚下的那叶孤舟,舟中隐隐一人独坐。一下子,我的心被紧紧地抓住了。我明白了什么是“诗情画意”。此后再读“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撅鱼肥”之类佳句:我便不禁在心中勾勒着一幅幅水墨画,遗憾的是无法动笔,不久也就忘却了。
也曾偶尔动了些学画的念头,但一想那无休止的笔法技巧,不由得又敬而远之。后来看的画多了些,渐渐地发现了一些讲究。譬如中国画中的荷,一般是“接天莲叶无穷碧”,偏偏八大山人朱聋的半枝残荷阴阴冷冷。油画中的月夜大都静谧而安详,惟独梵高的星月狂舞似的要飞出纸面。我想,除了画技,大概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左右着画家的笔吧。
再后来,我慢慢地看出了画如诗文,也是讲意境和精树的。同样,奏小提琴曲《梁祝》,心中就得有两只魂化的精灵在翩然起舞,否则奏不出那份颤动与空灵。吹离人的羌笛,心中就得有长烟落日,西出阳关,否则奏不出那种凄美与荒凉。
我要学画,抒发一种情怀,宣泄一份心情。
我要学画,表达一种意志,渲染一种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