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译报》土颤彭护则消息,说是有位美国科学家,经过多年研究,发现地球上不少的自然灾害,比如台风、暴雨、洪水等等,都与月亮有关。于是他提出一个骇人听闻的建议:轰炸月亮。
天上有个太阳,同时有个月亮。
假如没有太阳,地球整个就是一块冰淇淋,长不出庄稼也没有温度,人类便会饥寒交迫如何生存?太阳对人类有用是毋庸置疑的。
但假如没有月亮,农民却照样种地,工人照样做工,沪深指数照样下跌,巴蒂斯图塔照样进球。月亮对人类似乎没有多少实际的用途。就像我们这些用钢笔或者用电脑写作的小文人,多一个少一个,地球照样转。
可是,月亮是什么?我问我的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
月亮是童话。她说。
小时候,在月光如水的夏夜,躺在故乡的竹床上,听外婆讲关于月亮的童话。一个小镇上的孩子,不会唱MOONRIVER,没听过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也不知道张继的“月落乌啼”,更不懂佛教的“万川之月”。但这并不妨碍他沐浴月的清辉,也不妨碍月亮女神在童稚的心灵中播种诗情,播撤爱意。
没有了月亮,就没有了童话,也就没有了童话般的童年。
后来上大学,念中文系,才发现,一本厚厚的《中国文学史》,哪一页上没有几缕月影?南朝谢灵运,只因写了一句“明月照积雪”,便令后代多少文人墨客为之倾倒!丙辰中秋,我们的东筐暴截欢饮达旦,大醉,于是“把酒青天”,于是有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这与月亮同样永恒的诗句。
如果没有月亮,苏东坡还是“苏东坡”吗?宋词还是“宋词”吗?
没有了月亮,我们的孩子到哪里去找童话?我们的诗人到哪儿去找灵感?我们的热恋情侣,下班后到哪儿去找温馨的幽会?我们的羁旅苦寂的游子和望眼欲穿的慈母,到哪儿去找“共蝉娟”的欣慰?’
至于说月亮的引力对于限制地球的越轨作用,对于地球生命的孕育和调节作用,那就是非一般人所能了解的了。
是的,月亮表面看来似无实用价值。然而,大千世界,有用的东西,常常可以少用甚至不用。比方说,车。有车坐诚然方便,没有车的时候,安步当车又何尝不可?人有时出于“锻炼身体”或者“保持廉洁”等目的,还有意地弃车而行。相反,有些无用的东西,却往往不可缺少。至少是,当缺少它的时候,无法用别的什么东西来替代或弥补。比方说,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你能用一只几百瓦的电灯泡制造出月亮的诗意?
有用的东西.又常常埋藏着“有害”。给人以光明和温暖的太阳,也给人酷署炎热;浇灌良田也浇灌生命的江河湖海,却常常吞噬良田吞噬生命;传递凉爽与清新的风,在失去“理智”时,也传递毁灭传递死亡……即便如此,人类几千年来仍一如既往地歌颂风歌颂水歌颂太阳。
这并不奇怪。当我们专注于对象的“美或不美”时,我们不会去问它“有用或无用”。就算是那位美国科学家对月亮的指控能够成立,也丝毫无损月亮的美的魅力,也丝毫不妨碍普天下的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