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师范大学有两个附中,一个是女附中或叫“师附北”,一个是男附中或称“师附南”。女附中没有男生,而男附中有女生。在30年代男附中每个年级都设三个班,两班男生,一班女生。1928年加收了两班男生,编为一年级四班和一年级五班,叫做“特别班”。其特别处就在于学费贵,每学期32块银元,这在当时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国立学校的经费由政府拨款,普通班的学费只象征性的收一点,特别班教员的薪金不在政府拨给的预算之内,而是由学生所交0学费内支付。当时办此特别班的原因大概是由于欠薪,教员的生活困难,增加特别班是给教员增加课时,增加收人,解决其生活困难。据我所知只办过那一次,再未办过。所收的学生是人学考试未被录取而成绩较好者。换言之即降低了分数线。但是人学之后对学生学业水平的要求与普通班完全一样,不及格者就降班或退学,因此四、五两班后来淘汰合并,只剩下了一个班,到初中毕业时只有三年级四班一个班了,毕业生只有三十几个人,毕业证书和普通班完全一样。初中毕业后没有办高中特别班。我于1931年毕业转人天津南开中学,没有上师大附中高中。
师大附中是北京师范大学的实验中学,所谓“实验”,就是其学制、课程的增添和废止、课本的采用或编写,都是师范大学教授研究、实践的对象,颇多创新。待取得成功经验后再向其他学校推广。当时不是由教育行政当局以行政命令推广,而是其他学校慕名仿效,有的学校在招生广告上就标榜:“本校课程完全与师大附中相同”,以资号召。
当时师大的校长就是师大附中的校长,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主任负责全面工作。我在校时的主任是师大教育系主任林砺儒兼任的,教员也有一些是由师大的教授兼任的。
印象最深的几门功课:
一、数学:数学是师大附中的最强项。期中和期末都是同年级各班统一命题会考,统一判卷评分,考后公布成绩,得100分者有奖品(铜质墨盒、镇尺之类),同学们称得奖者为“电灯泡”,是发光的意思。每天放学后差不多有一半同学不回家,自发地在教室里做作业,教师指定的作业完成后互相核对,并且自己看参考书,找有兴趣的题目,尤其是平面几何证明题,写在黑板上,看谁能解答出来,还有什么更简捷的证法没有?学习钻研的风气特别浓厚。回想起来,那时候只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正值贪玩的时候,能够有这样的自发的、浓厚的学习风气,互相熏陶,真是难能可贵的,这是附中教育成功之处。
二、应用文:是国文课之外单另设的一课,是否选修课记不清了,好像大家都上。课本是张鸿来老师自己编的。内容有:书信的格式,什么地方应该抬头,对人对己应该怎样称呼;公文程式:例如等因奉此、等因准此、等因据此的区别和摘由的方法等;广告的技巧,我印象最深的是:“中国人请吃中国人”八个大字下面的一个极小的“丹”字。确实非常实用,很有兴趣。
三、博物:包括动物、植物、矿物。自己动手解剖蚯蚓青蛙、鲤鱼、兔子。两个人一组,解剖后要绘图记录。所用的动物都是由学校准备的,恐怕需要不少钱吧!初中有这样的实验设备在其他学校是不多的。李士博老师把枯燥的内容讲得很生动。记得附中80周年纪念会上钱学森老学长还背诵了李老编的“硬度歌诀”。
四、化学:化学工艺是一门选修课,内容是做雪花膏、鞋油、蜡烛,晒蓝印图,腐刻铜、玻璃等,很有兴趣,两个人一组,每一种工艺都需要二十几份设备。原理由朱仲玉老师讲,实验技术由刘惟一老师指导。
五、地理:教员殷伯西上课不用挂图,无论哪一国、哪一地区的地图,他在黑板上用粉笔一笔就勾成,不用再描,这是他的绝招。
六、童子军:教员是夏云浦,绰号“夏老头”,其实他只有二十岁左右,正是因为他太年轻,恐怕不能服众,所以蓄须。因为他教得好,没有人跟他捣乱。童子军课教了许多生活小知识,例如结绳法:平结、油瓶结、麦穗结、称人结等。陈仁杰同学与称人结音同,绰号“称人结”。还有像如何寻找落在地上的缝衣针、利用怀表的时针、在日影下辨别方向等,终生难忘。
总之,师大附中对学业分数要求很严,淘汰很凶,但绝不是单凭分数压学生,而是注意培养学生学习兴趣,使学生自发地努力学习,争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