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雪摇曳回风,诗意更迭灵魂。曾有那一人在一瞬之间给了我那样的感觉。
我自幼在渔村生长,这里四季如春,只分干季和雨季。常听大人说起,那来自北方遥远的寒冷,纯洁如冰皎洁如冰雪般的冬季。我常常在想那是什么样的?直到一个来自北方的少年——因赶考而又恰逢雨季,便在这里暂时歇脚,他的出现满足了我对北方寒冬所有的幻想,他时常身穿一身白衣,明明是北方人,五官却有几分南方独有的清秀。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眉眼给原本秀气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清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长长的袖口隐约地透出两袖清风,一副长剑兜着几本散书佩戴再身上又给他青涩的外貌添了几分老成,以至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道:“小秀才”这话惹得这少年不高兴了,“我将来是要中举人的”微微触动的语气这才显出几番人情味儿来,我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后来的几天,我一直跟在他后面,见他不恼,我便一直跟着,看他天不亮时便蹲在村口读着圣贤书,下雨了,他披个蓑衣缩在石头上冻得直发抖,我不禁发笑“你怎么不回屋里去读书呀”“屋里暖和,人容易懈怠如何能专心致志”这番话到是惊到我,想不到这小秀才竟有这样的悟性。
雨后,我到山上采蘑菇,不料遇到猛兽出来觅食,我虽有三脚猫的功夫,但却远不敌及,在猛兽扑过来的一霎,我闭上了双眼,唰的一声鲜血四溅,半响,我睁开双眼,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长剑刺穿了猛兽的喉咙,长长的鲜血足足流了十米,顺沿着剑的方向,望向它的主人,双眼仿佛千年的寒冰凌厉而清澈,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不管怎样,我像救命恩人投向了感激的目光啪嗒一声,墨盒掉下地上摔开,这时,他的眼神透露了几分茫然却并不无神,我跑过去将墨盒的碎片一一拾起,将墨盒连同少年一同带回。
回到家中我用树胶将墨盒沿着裂缝一一粘黏,从黄昏到黎明,我终于将墨盒粘好,一早我找到少年,将墨盒递给他,“你是怎么到山上的?”“我见后面跟着我的人不见了,便想看看她到哪了”少年嘴角微微勾起,浮现出好看的弧度,我也不禁微微一笑。那一刻,给我的感觉,就好像,纯洁的冰雪顺着清风一路飘到了这没有冬天的地方,饱含诗意。“他一定会中举人的。”在雨季过后,少年背着行囊离开的背影后面,我这样想着。
(一)
举人老爷家门前的路空荡荡的,偶有路人,也都小心翼翼低着头拢着袖放轻了步子,只抬头瞥一眼那高门大槛,然后急急地收了眼光,生怕里头有人瞧见似的,加快步子溜过去。镇上只有几户人家往这大门里走,多是乘了四抬大轿来,大多有下人们提了红纸包的见礼紧紧地跟着,稍有磕绊,就听老爷的呵斥声:“反啦?眼睛画的?”待进了丁府,就会听见老爷拱着手满脸堆笑地夸赞这大门怎生气派,举人老爷怎生富态……
孔乙己也曾打这条路过。就是那日被何家的棍棒打伤了脸,尽拣人少的地方走。到了丁府门前,孔乙己实在累不过了,想坐下来休息,可是还没在街角坐稳,就有个巡街的压低了嗓门儿训他:“孔乙己,你是不要命啦,坐在这儿!”兴许是瞧出孔乙己脸上有伤,巡街的又讲:“快去破庙呆着吧,否则,又要添新伤喽。”孔乙己这才嘀咕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寻回破庙去了。
(二)
不觉已近中秋。这日傍晚,孔乙己略带醉意,舌头顺着最末一粒茵香豆的甜香,跳姗地拐人了一条巷子。孔乙己已不太认得清自己走在哪儿了,只听见自己“踢踢踏踏”的足音。
走着走着,竟到了举人老爷家的高墙前面,冬冬呕呕的敲打声传到耳朵里—有戏班子呢。孔乙己想扒墙缝,偏偏前面的墙都是大砖头砌的,孔乙己只好摸到后墙。后墙角的木门裂了缝,孔乙己往里细看,乐声倒不如前门的响;望进去,只见到下人们的住处:尽是矮木房,门口堆着柴火。孔乙己略有不屑地“哦”了一声,便想离开,不想长衫钩在了木刺上,一转身,撕了一道口子。孔乙己忙回转身,肉痛地捧起长衫,嘴里边咒着门“不得佳报”,边折回去,想取下钩在门上的烂布块儿。不想一个趟起,布没抓着,反而摔倒了门。只木门“吱吱”几声,破了半月,朝院里倒下去:声音好响,让孔乙己的酒醒了大半。孔乙己也不及说什么,只想扶起木门,却因天暗踩着门槛摔了进去,恰躺在了院子中间。不等他起身,写着“丁”字的灯笼早已寻着照了过来,把孔乙己团团围住。打头的是管家,插着腰指着趴在地上的人问:“哪儿来的?这个时候,敢闯丁府?”
孔乙己傻愣在地上,憋不出字来。
“我……鄙人……”
“哟,像是还识字。去,把灯笼移过去,照照是谁……”
家丁们忙伸过灯笼对着孔乙己照。孔乙己的脸色本就青里泛白,灯光一照,愈显得凄枪。一蓬白花花的胡子沾着泥垢,在灯光下颤动。
管家“阵”了一口,嘴里念着“不吉利”。拉着孔乙己的壮仆便揪紧了孔乙己的辫子:“讲!爷问你是哪儿人?干什么来了?”
仆人中有认识孔乙己的,走过去附在管家耳边:“……何老爷家……偷书!”这时孔乙己正战战兢兢往外吐字:“小人饮了酒,撞……撞……”不及吐完,管家就劈头盖脸地骂下来:“好你个孔乙己,灌饱了黄汤,偷书偷到丁老爷家来了!你知道丁老爷是什么人吗?不能这么便宜了你……大棒侍候!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姓丁!”
孔乙己“冤”字尚未喊出口,臀上就一阵剧痛,板子重重地敲在皮肉上,“劈劈啪啪”地把孔乙己的话吞没了。“老爷,小人怎敢偷!…君子固穷,君子……老爷,小人,小人没有……老爷,我没偷……老爷,我……老爷,我认了!”
听到最后这三个字,管家示意执刑的人停一下,又挥了挥手。孔乙己略有些心喜,想,早知道认了便不打,放人,我便早些认了,白挨了这一顿揍。忽地有只手拎住孔乙己的后腰,把孔乙己给提了起来,又往下一按。孔乙己看见面前多了支笔。管家打着哈欠吩咐:“写认罪书,写不好,再打!”
一阵阴风卷来,孔乙己打了个冷战。因为刚才挨打的时候,手指压在地上,这时攥住笔管的手就不停地颤抖。孔乙己好不容易借着灯笼里漏出来的光才歪歪斜斜地写完,管家身边就有人捉住他的手,往印泥里德了德,转到纸上往下一压,把纸片捧给管家。管家在一边看,孔乙己却在一边痴想管家会念在“同为读书之人”的分上,放他出去。
哪料管家把纸片一叠,扔给了右手边的家丁,接着把手一招,指着孔乙己说:“这人冲撞了举人老爷,给我重打七十大板,谁要是手软,就一块儿挨!”一转身,走了。孔乙己还想说什么,己经迟了。
深夜,周围有人家还能听见“怦怦”的声响和“嗯嗯”的呻吟。
(三)
中秋过后,咸亨酒店里的短衣帮见过一次孔乙己,听说是偷书的时候被打折了腿,是坐着用手慢慢走来的。再然后,就没人见过他。掌柜的时常唠叨:“这十九个钱就算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