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朦胧的月夜,
有个黑影,溜出村东的破屋。
小伙子陈富,跑呀,奔向北大荒,
好狠心,撇下黄毛小妹,病瘫老母!
有啥法儿?地里草长得比苗高,
到秋,喝西北风填肚?
编个席子,挨一顿臭批,
栽棵果树,招来劈头大斧,
等死吗?鸟还奔亮处飞呢,
到北大荒去,说不定还能找条生路。.
他踉踉跄跄地跑呀,
出了村口,登上高坡回顾:
“妈呀!你就骂儿子不孝吧!
等我挣了钱,捎回来买柴谷.’
临走,扒着地垅头,抓把家乡土,
冰凉的土哟,扑拉拉,落满泪珠珠…~
陈富做着八年前的恶梦,
纸窗外,阳光灿烂,秋风吹拂,
小伙子在炕头睡着了,胸前还捧着啥哩?
啊,牛皮纸包着家乡土.
梦,像炕洞里的火星闪闪跳跳,’
啧啧嘴,是酸?是辣?是甜?是苦?
“二流子,完蛋!”村里人在骂,
他一骨碌坐起,心里象刀扎一样难受,
小妹脚登缝纫机,
哒哒哒哒,在给他做“涤卡”制服,
满面红光的老母呵,
在晨光里编着席子,也编着富足,
陈富闻着纸包里的乡土
豆粒儿似的喜泪夺眶而出……
陈富撒腿向村外跑去,
好个金秋,哪块田畴不香扑扑,
火红的高梁,金黄的米谷,
满山的苹果丫梨胜彩绸,
翔青年的眼神,镰尖儿上递,鞭梢上飞,
妇女的笑声,算盘上跳,场院上跑……
老汉手捻银须止步上下打量,
“别弄错,穿‘涤卡’的是陈富?,
“那咋的,政策对了头,败子也回头!’
这时,陈富扑通一声,跪在地头,
脸贴着地哟,呜呜地哭……
全村人围拢,小妹也拉着老母赶来,
早霞里,陈富伸开大手疾呼:
‘娘呀!儿今生再不走,
永做家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