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翦翦动新荷,雪鲙银鳞入市多。十里烟堤翻柳浪,数家茅屋挂鱼蓑。”——这便是孙犁笔下风景如画的白洋淀水乡。
孙犁的文字清新自然,让人一开始全然不知《白洋淀纪事》的背景是残酷的战争年代。书中并没有呈现出哀鸿遍野、断壁残垣的战争景象,也没有刻意塑造英雄人物与典型事迹,而是更多地刻画了平凡的农民与村干部的互助互利,以及抗日青年对在白洋淀战斗生活的那段峥嵘岁月的思念。
即使写到战斗的场景,也过滤了血腥和惨烈,犹记得《芦花荡——白洋淀纪事之二》里的老头子,“就像一个没事人,他按照早出晚归捕鱼撒网那股悠闲的心情撑着船,编算着使自己高兴也使别人高兴的事情”,自己设计陷阱来打鬼子,致使“小船旋风一样绕着鬼子们转,莲蓬的清香,在他们的鼻子尖上扫过。鬼子像是玩着捉迷藏,乱转着身子,抓上抓下。”老英雄的英勇之举着实让人钦佩。
孙犁也曾这样写道:“幼年时,我们认为文学是追求真善美的,宣扬真善美的。我们参加革命,不是也为的这些东西吗?我们愿意看到令人充满希望的东西。春天的花朵,春天的鸟叫;不愿意去接近悲惨的东西。”而《白洋淀纪事》中描写了一大批具有真、善、美品质的普通劳动妇女,如勤劳贤惠的水生嫂、勇敢真诚的秀梅、胆大心细的吴召儿,以及爽直倔强的双眉。这些鲜活的人物,皆从孙犁行云流水的文笔中走出书本,如在眼前和身边......
美好的人性在他诗意盎然的笔触下绽放,英雄的故事在他悄无声息如微风细雨的诗化叙述中娓娓道来、徐徐展开。于是,读者从一幕幕带着荷塘清香的白洋淀生活场景中却也分明看到了坚韧不屈、果敢英勇的的冀中人民,听到了芦苇荡里奏响的一曲曲抗击日本侵略者的英雄之歌。《采浦台的苇》一文中,“仇恨是一个,爱是一个,智慧是一个”是孙犁对前文的总结,的确,人民的仇恨只有一个,对敌人刻骨铭心的痛恨;人民的爱只有一个,对抗日志士深沉的爱;人民的智慧只有一个,白洋淀老百姓为掩护正义的聪颖。也许就这一句话,却为抗日战争的胜利埋下伏笔,为中华民族光明的未来带来了希望。
百年救亡风雨路,谁说青史留名的才算伟大,谁说站在潮头的才算英雄。漫漫长夜中有多少反抗与怒吼,倒下的不仅仅是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物,还有那些平凡的白洋淀的抗日志士们。他们的血凝结了,但血是坚定的,死是刚强的!春风吹遍每一层山峦,甚至拂过天涯海角,都有无名烈士的长眠。我们不知道你们叫什么,但我知道你们的可爱会永驻我心。如今山河无恙,烟火寻常,我辈青年,已将重任接过肩。我们将爱你们所爱的人间,愿你们所梦的团圆,走你们未来的新路,书写振兴中华的诗篇!
夜晚的白洋淀,清风徐徐吹过,苇草随风摆动,苇塘里有水鸟飞动和唱歌声音,老人拨动竹篙,撑着小船飘然远去……
一路的微微雨,翦翦风,双脚一踏,便越过千年。春风帘外,旧雨跟前,那悠悠古道,暮草荒烟,邮亭清冷。今天,我们打开历史,就如同打开一坛陈年的佳酿,在烟花三月的古道上,细细回味。
当历史的车轮匆匆辗过,数千年的时光也不过弹指之间。不知三千里外,是否有人正唱响阳关三叠,折柳送别。
旧地重寻,那衣袂飞扬的佳人何在?那踏马闲吟的诗人何在?如今,惟有这翦翦的春风,一帘细雨,几树幽花。
杏枝如画,轻烟似梦。古道之外,是茫茫水迹,渺渺湖水湖烟。几度花开花落,所有的音信早已在那个微雨的黄昏,随秋雁远去,次第随风。悠悠千年,有谁,来凭吊兴亡?那马蹄下扬起的尘土,只在岁月里飞扬。寒林月下,或许也曾有多情的诗人独自吟唱一曲古老的歌谣。而千年以后,当我们踏碎一径晓风,终是旧迹难寻。惟有这千年不变的杏花雨,杨柳风。
千里迢迢,群山遥列,看远树迷烟,翠屏失色,水气盈湖。我们只能挑一肩花影,祭奠那些无端飘零的往事。
松雨细,竹风斜,当杏花摇落,跌碎了陈年的旧梦,白雨潇潇,惊扰了千年的旅魂。
惆怅溪边,落马桥上,是谁策马而过,踏着一径落花,任那达达的马蹄,踏过三月的杏花春雨,走进千年的画图。是谁,曾侧耳聆听,那达达响起的马蹄,又是谁,守望每一个黄昏,站在古道的尽头,为一纸音信,望穿双眼。
烟花三月的离愁,多情的女子,在细雨飞花之中,空惹一身春病。老屋颓墙,岁月剥蚀着记忆。在杏花飘落的瞬间,转眼已是千年。
烟里人家,杏黄旗下,那坛陈年美酒何在?那匹八百里飞驰而去的快马何在?
一鞭残照,回首白云苍茫。那悠悠古道上,桃花只在仙人身后,次第开放。岁月无痕,那烟水茫茫的古渡,潺湲不绝的溪水,流淌着千年的诗魂。
当我们踩着三月的细雨,嗅着杏花的幽香,在迷蒙的春烟里走过这千年的古道。暮然回首,轻烟下的足迹,也便像历史的车轮一般,逝去,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