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是属“漏斗”的,有多少钱也漏得完.爸爸是行政十级,妈妈是行政十九级,加上奖金和其他收入,好月总有两百来元钱。可是“蛇大孔大”来的不少,去的也不少.所以家里没有一点积蓄;我们也没想过要存钱。只有奶奶.能是在旧社会吃了不少苦的缘故,总希望有点钱备用.就免不了嘀咕两句:“我说呀,一家人有老有小的,不存·点钱.麟是有急事用,咋个办?”妈妈总是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二战爸呢。从来就不管什么钱不钱的,听了也不以为然,还学价.吟诗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嘛,‘介到山前自有路’哟!”说得奶奶也笑了。前年,正是春节快到的时候,小妹突然,她不能吃不能喝,而且还拉血。到医院一检查,得的Jar.过敏性紫斑,消化道出血,需立即住院。在医院里,打针、药、输液、输血,小妹终于脱离了危险。爸爸从医院回来了。我问:“小妹了t付候出院呀?”可爸爸神情木然,并不立刻回答。
我知不妙,心也一下悬了起来。爸爸停了好一会儿,才苦笑了;,说:“你小妹的病是好多了,可我们已没有多少钱了,怎么缴住院费、医药费呢J唉!”“早要是听了她奶奶的话,就好了。”妈妈嘀咕了一句,又无可奈何地对爸爸说:“你还是去找人借钱吧。”爸爸皱了皱了眉头。对他这个极要脸而的人来说,借钱使他太难堪了。我和爸爸去给小妹送东西,半路上碰到一位爸爸的熟人。爸爸试探着启齿了:“你能不能……借我百来块钱?我有点急用。”那位熟人抱歉地说:“真不巧,我刚打了家具,就没钱了。很对不起!”爸爸的脸刷地红了,说了声“没什么”,声音小得恐怕只有自己才能听见。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急忙拉他一把:“我们走吧。”爸爸才回过神来。那些天,家里气氛很沉闷。爸爸、妈妈整天愁眉苦脸,似乎人也老了许多。奶奶也急得快病了。要过年了,谁家不操办年货?照民间习惯,“腊不借出”呀!我家第一次尝到了借钱难的滋味。过了两天,爸爸经过多方奔走,好容易才借到了钱。小妹出院了,可这个“年”过得并不快活,家里没有一点节日的快乐,往常的欢声笑语全被“钱”风波刮跑了。生活就是这样,一件事竟使我们家的每一个成员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属“漏斗”的妈妈和说“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爸爸决定存钱了。
他们每月从各自的工资中取二十元存到银行;奶奶也把自己的钱十块、二十块地存到银行里;平时爱花零用钱的我也一块一毛地存起来。转眼间,一年过去了。万万没想到,春节快到时,小妹竟然旧病复发。这次比上次还严重,拉血不止。小妹不得不第二次进了医院。可是,她的病情不但没好转,反而更重了。眼看着小妹生命垂危,听着她痛苦的微弱的呻吟。、爸爸、妈妈心里像刀扎。怎么办?只好转院,到条件好的医院去治疗。半个多月的转院治疗,小妹的病情逐渐好转,一家人都松了口气。妈妈打开柜子,取出存折,翻开一看,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我急忙夺过来一看,“嗬,有五百多块呢户我惊叫起来。妈妈说:“这次再也不受窝囊气了!”奶奶得意地说:“早几年就该这么办啦。”小妹出院了,我家又恢复了从前的欢乐。爸爸风趣地说:“为了庆贺我的么女儿第二次战胜病魔和死神,我们要‘欢欢喜喜过个年’!”并学着喜儿边跳边唱:“欢欢—喜喜—过个年……”经他这样一“导演”,全家都进入了喜剧的高潮。妈妈当采买,买回了鸡、鸭、鱼、肉;奶奶还特意上街选购了各样鞭炮、礼花、焰火和一个大红灯笼。爸爸自然是当厨师了,因为他烧得一手好菜,叫你吃饱了还想吃。到大年三十的晚上,礼花飞,鞭炮响。奶奶还像小孩那边挥手边叫着:“送瘟神罗!”全家人欢欢喜喜地过了个年。现在,妈妈再也不属“漏斗”了,爸爸也不说“千金散尽还复来”了。我们的存款又增加了好几百块。虽不多,心里却踏实。我们当然还要继续存下去的。我问妈妈:“这些钱存起来作什么用?”妈妈笑而不答。其实我早已知道。爸爸也得意地笑了,已装起学者的风度,发起感慨来:“‘天下国家,本同一理’。此言得之。家员同志们都存钱,我这个家长就不怕闹‘经济危机’了。如果全国人民都存钱,国家的四化大业就好办了。看来,储蓄确实是功在利国利家呀!’,’’你不是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吗?”我故意顶了他一句“那是李太白的浪漫主义,千金散尽从何来哟?’’他爽朗大笑,笑得那样欢快,那样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