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床,我正要读书,就听妈把空面桶敲得 “眶眶”响:“波仔睐,买面去。” 我拿了面袋去向妈要钱,不料她说:“我又没发工资!”声音挺高。我知道是让我去找爸爸。 爸没吱声,掏出干瘪的钱夹,伸进两个指头,探了几一下,—里面空了。我着急地看着爸,他示意我再向妈去讨,我不敢;他无可奈何地对妈说:“我没钱了。你看……” “啥?你说个啥?钱又没了?’’妈惊呼着,只要一说到钱,就难免引起一场争吵。“你好狠心哇,发工资才十几天哪,钱又花光了。离下月的十一号还早着呢!你把一家人捏死算了,别过了,都别过了……” 不知是爸理亏,还是不想吵架,他心平气和地劝妈:“别吵了,好不好?四邻八家听到了象个啥哩?不嫌躁啦?” 爸的话好象火上浇油。
“你说象个啥?你说!谁不嫌躁?嫌躁还今个东家喝,明个西家灌,成天象个‘酒鬼子,……” “啪!”爸爸这个轻易不动肝火的人,忍受不了妈把他比作“酒鬼子”,打了妈一巴掌。这下就更糟了t “妈呀一”妈大声号陶起来,“你个‘酒鬼子,,好!你打人,好!你打吧,给你打,你打呀……”妈妈把头伸向爸,两人撕拉成一团…… 小妹妹抹着泪,站在跟前哭叫着:“爸,别打了……呜呜··,…妈,松开吧……呜呜……”小弟弟一也从被窝里爬出来,光着旋傻哭着。我只会呆立一旁抽噎。一一大人吵打,作为孩子,我咋劝阻呢?我该说这是谁的过错呢? 多亏邻居梁奶奶赶了来,没进屋就喊:“又咋啦?大清早起,有啥过不去的呀?”
爸见招来了老奶奶,不自在地松下手;妈仍揪着他。梁奶奶把妈推到一边,按到凳子上:“他嫂子,消消气,有啥好说好讲,吵啥哩?” 妈这下可找着了说理人,哭诉说:“俺大婶呵,您知道俺一家子五口人,生活够紧的了。可他呀,今天上东家灌辣汤,明个去西家膏嘴皮。不是十元便是五块,工资糟蹋完了,还欠一屁股的债。今天连买面钱都掏不出了,您想想,是个皮人也给气饱了呵……” “嗯,嗯,”梁奶奶点着头转向爸:“你不是个好酒的人呀,咋的呢?” “唉!婶子,我本来对谁也不愿说这话呵。” 爸爸锁着眉头,扳着指头,“今天小李说:‘明个我结婚,;明个小王又招呼:‘下个礼拜请你吃我儿子的满月酒,,后个老钱妈去世;隔不久书记老婆住院··一哪头不得花钱呢?甭说四十多块的工资,八十多也不够这样折腾呀!”
“哼,你还是自己想去!你不去,他敢硬拉?”妈跺着脚。 “倒没有硬拉过,但就象鬼推着似的,非去不行。—人家都去了,单哪一个不去行吗?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熟人哪!”爸把两手一摊,说:“去了还不算,还得拿钱,少了就叫人捣着脊梁骨骂‘醋筒子,。你想,要是不去,还不把你叫作‘铁公鸡,吗?” “怕当‘铁公鸡,就该有‘毛,呀!该买面了,你咋拔不出‘毛,呵?”妈又“霍”地站了起来。 “他嫂子,算了算了。
他钱不算枉花,作了人情啦。”梁奶奶又忙把妈按下,“俺家也是一样哟,就象是中了‘邪,,着了‘魔,啦。唉t 这万恶的‘妖魔,哟,坑苦多少人哪!” 梁奶奶指着我道:“瞧这仔都这般高了,再熬几年,等他考上了大学,你也办它一场,撒上一千张‘请帖,,不愁捞不回来!” 我真糊涂:梁奶奶刚才还诅咒那“妖魔”,咋又想去坑别人哪?……但糊涂的我却明白了,是什么引起爸妈的这场纠纷,甚至吵打。我恨透了这妖魔!真想用我的“大刀”、“卡宾枪”狠狠揍它,看它还敢不敢再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