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霞染红了天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公路两旁的杨树,排着整齐的队伍,身披绿装,昂首挺胸,迎着朝阳。
这树人们管它叫钻天杨,是我们大队林场栽培的。它杆粗个高,枝叶茂盛,生长极快,是建设社会主义不可缺少的木料.你看那路边的钻天杨一棵棵、一排排,夹着一条金光大道,伸向远方。每当我看到那挺拔的树身,育灰的枝条,碧绿的叶子,就使我心潮起伏,遐想万千……
那是去年暑假期间,我抱着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彻底改造世界观的心愿,回到我们临水大队,决心利用这个假期,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当时社员们正在投人紧张的“三夏”战斗。我心想,这场龙口夺粮的战斗,不正是锻炼的好机会吗?当天下午,队长来叫我,说有重要的任务。我一听,是重要任务,心里的那个乐劲就甭提啦。我说:“队长,是什么任务你就讲吧,反正我的心早就飞到麦田去啦!”队长说:“这个任务不在麦田,在林场。你的任务是帮助杨大爷管理好钻天杨树苗。小王,这关系到绿化祖国的大事,你可要时刻经心啊户队长一席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不去麦田,去林场也行。可是转念一想,我连钻天杨树苗还没见过,怎么能管理好呢?
队长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他说:“我知道你没干过这活,那怕什么!干中学嘛!杨大爷又是咱村有名的苗圃工,他会帮助你的。”
“对了,咱们互相帮助嘛!”忽然,背后传来洪钟般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原来正是杨大爷。他,魁梧的身材,衣着俭朴,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浓眉底下,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虽然他已年过半百,但精神仍然十分饱满,站在那里犹如铁塔一般,身上好像有用不尽的力量,使不完的干劲。
杨大爷说:“走,一块儿到林场去看看户我恳切地说:“杨大爷,林场的活儿我全不熟悉,你可得多帮助我啊!”杨大爷说:“在战斗中锻炼嘛!”杨大爷的话使我增加了信心,我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林场痛痛快快地干一场。
我和杨大爷来到林场,见那树林果园,一片碧绿,成熟的黄杏,果实累累,蜜桃也挂满枝头,微风轻拂,送来阵阵果香。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碧林深处的一片杨树苗。别看它还不高,却已经峥嵘挺拔,那树尖直指云天!杨大爷拾起手一指说:“这就是咱队培植的钻天杨树苗。要使小树长成材可不容易,一定要精心护理。今天下午咱们就先给小树锄草吧.”我说:“杨大爷,您尽管放心,我决不马虎。”说完就干了起来。
杨大爷手脚灵活,锄过的地方草净土松,又快又好。我一看落在后头了,心里一急,刚才说的话早就忘记了。为了赶速度,一个劲往前锄。这时杨大爷走过来说:“小伙子,别只顾快,还要注意质量啊!”“没关系,这么多树苗,不快点怎么能锄完呢?’’我急忙分辩。杨大爷听了严肃地说:“锄草也和做其他工作一样,要耐心、仔细,不能因为多,就马虎起来啊!照你这样做,那小树怎能长成材?你看你锄过的地方,行吗?”我一看,有的地方草没有锄掉,有的地方却锄伤了树苗、露出了树根。我惭愧地低下头说:“杨大爷,我……”杨大爷说:“知道了就好,咱们继续干吧!”这以后,我可小心多了。
我抬头看见杨大爷锄一会,用拳头敲几下腿,我过去关切地问道:“杨大爷,您怎么啦?”他坦然地笑了笑说:“没啥,腿有点酸。”我不信,非要间个水落石出不可,他才说:“这是伯社会得下的关节炎又犯了。”我忙说:“大爷,歇会儿吧,要注意身体!“没什么,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大爷说完忍着痛又干了起来。我望着杨大爷的背影,一个多么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我面前!杨大爷啊,你真是一颗红心都放在集体上了!
天空抹去了最后一片晚霞,团团乌云像千万匹烈马在空中奔腾。杨大爷望着天空说:“小王,看样子要下雨了,咱们到林场的草房去休息一下吧!万一下大雨,咱们也好及时保护树苗。”我说:“大爷,您有病,先回去呢,我来照顾树苗。”“不!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革命先烈为了人民解放事业抛头颅,洒热血,我这点病算个啥。”一声响雷打断了他的话,哗哗哗,顷刻之间,瓢泼似的大雨下了起来。
在闪电一瞬间,我看见一股奔流来的洪水冲破田埂,正向苗圃直泻。杨大爷说了声“不好”,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我高喊:“大爷,我去!”但是雷鸣雨啸淹没了我的喊声。杨大爷那魁梧的身姿早已消失在暴雨中。
我也顾不得多想了,抄起一把铁锹,直向苗圃跑去.道路泥泞,行走非常吃力,我摔了好几跤,才来到苗圃里。这时,雨下得更大了,我高喊:“杨一大一爷!”可是,在暴雨中,杨大爷怎么能听到我的喊声呢?一道闪电过后,我看见杨大爷正站在泥水里大锹大锹地往缺口处扔土。我赶紧跑过去拉着杨大爷说:“杨大爷,我来堵!”杨大爷斩钉截铁地说:“别管我,快扔土!”“大爷,您的腿!”“快扔!”我再不能说什么了,只好往缺口处扔土,土被雨水淋透了,重得很,扔了一会,就臂麻手酸了。但我一想到杨大爷的忘我精神,就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又飞快地扔起来。缺口一会儿就堵住了,保证了小苗不受损失。我把杨大爷扶出来。他那浑身的泥水和铁着的脸色,在我心目中刻下了贫下中农高大的形象。
黎明,风停雨息了。一夜暴雨洗净了大地,钻天杨树苗安然无恙地站立在地里,显得更加郁郁葱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