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曲同工”,语出唐朝韩愈的《进学解》:“子云、相如,同工异曲。”
子云,即扬雄(字子云);相如,即司马相如,字长鄉。两人同是汉代著名的文学家,同是以词賦见长,又同是四川成都人,还凑巧同是口吃,不善说话而善于写漂亮的文章。
司马相如在汉景帝、武帝时,曾担任过官职,他的作品 如《子虚赋》、《上林赋》、《大人赋》等,都以词藻瑰丽、气韵排宕见称。“赋”,这种散文诗式的文体,在汉代相当盛行,人们说,司马相如是《汉赋》杰出的代表作家。
扬雄是汉成帝时人(后于司马相如约一百年),他很钦佩司马相如,曾说,“议卿之赋,非自人间来,神化之所至也。”他的《甘泉赋》、《河东赋》、《长杨赋》、《羽猎赋》等名篇,在写作上是受了司马相如的影响的,但扬雄后来却以主要精力写论文。《太玄》、《法言》等书,就是他的著作。后汉学者桓谭评论这些书的时候,曾给予很高的评 价。
扬雄和司马相如,虽然文笔同样高妙,但是他们的作品却各具风格,各有独自的特点。南朝梁人刘勰[xíe〕的《文心雕龙》,论文章体性时说:“长卿傲诞,故理侈〔chǐ〕而辞溢”;“子云沈寂,故志隐而味深”。唐朝韩愈则说他们“同工异曲”,好比音乐,虽然曲调不同,其工巧却是一样。
“同工异曲”这句话,现在一般都说作“异曲同工”。 比喻不同的做法而获得同样的功效。多形容不同的艺术表现手法而同样的出色。
朱自淸《序叶氏兄弟的第二个集子》:“小弟弟又是个‘书朋友’,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却骎骎乎与大哥异曲同工。”
大概和“灯下看美人,比白日更美三分”的感觉异曲同工吧,我更喜欢和着浙渐沥沥的雨声读宋词。只觉得宋词的美——无论是含蓄的美、纤柔的美、多情的美,还是热烈的美、豪放的美、悲壮的美——在这穿越时空亘古不变的雨声中才能得到更完美的途释。
宋词的美是需要用真心去体会的。初读时的惊艳只是肤浅的直觉,真情的流露才是词的魅力所在,如果说诗凝练的语言使诗富有哲理,因此直抒胸臆的诗句往往不如含义隽永的诗句脍炙人口的话,那么词则不然。词中的空间足够词人纵横驰骋,洋洋洒洒地道出切身感受。读词的过程实际上是揣摩词人情感的过程,词的美丽也只有懂词、知词者才能领会得来。
宋词分两派:豪放和婉约。因而词中的情也分两种:抵御外侮、优国优民之情与山水风月、伤春怀人之情。前者振奋人心,慷慨激昂;后者朦胧浪漫,徘侧缠绵。两种不同风格的美丽构成了绝妙的宋词。
在歌舞升平的北宋盛世,苏轼的“大江东去”开豪放词的先河,贺铸以剑客气宇“少争侠气,结交五都雄”,为豪放派词路披荆斩棘。靖康变起,南宋偏安,一批爱国将领和主战朝臣,在风雷激荡的斗争中引吭高歌,在中国文学史上写下辉煌的一页。然而,词中虽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英雄.有“弓两石.剑三尺,定襄汉,开錿洛,洗洞庭”的大将,却没一个能促使皇帝下定决心收复失地。纵然“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到头来仍是"心在天山,身老沧州”。豪放词中最多的,便是这种报国无门的失意与无奈,其拳拳赤诚让人枪然涕下。豪放词是壮美的,更是凄然的。每读辛弃疾、戴复古、文天祥等人的词,我的心总是很沉重。这哪里是词,分明是一声声震破苍弯的呐喊,一句句以死报国的誓言!只可惜“为子死孝,为臣死节,死又何妨”的豪情支撑不起风雨飘摇的南宋。当历代豪华一去不返,词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时,这些如高天长风般不衰不朽的词作流传至今,向人们讲述一个屈辱王朝的“词史”。
我崇敬豪放词中的凛然正气,钦佩那百折不回的英雄气概,但我却承受不了豪放词的沧桑重荷。于是,我将眼光移向了婉约派,移向宋词中另一处祥和的美景。那里的天是“碧云天”,地是“黄叶地”,“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那里有长袖舞姬“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有守望的佳人“妆楼颧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有多情的词人“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就连那给朋友的信笺也因“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使得“红笺为无色”……读婉约词,我的思想是放松的,心情是平静的。但易安却是让我心碎的词人。她作品中那种凄凉的美常使我泪水涟涟:“人比黄花瘦”的痴心,“却上心头”的深情,“寻寻觅觅”的愁苦……字字句句皆是泣血而成,读之怎不教人心酸!使伴雨读词的我幸运地有了一种实实在在的寄托,并拥有与词人只可意会的亲切。词的美丽是永恒的,正像亿万年动听如初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