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驼队已经在沙漠里走了三天,眼中所见的除了偶尔的几丛灌木之外,就是沙丘、石子、石子、沙丘,茫茫地延伸到天边,连“大淇孤雁”都无法见到。能够领略到的沙漠风光则是沙尘暴。
它从远处渐渐推移过来,仿佛是海面升起的一片迷雾,越来越近,然后便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狂风夹带着漫天的沙尘袭来,灌人人的耳朵、鼻子,周遭的沙丘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变换转移,有好几次我们差一点被活埋。可面对这杳无人烟的禁区,又有谁知道,几百、几千年前,也许在我们脚下是一座楼兰、统万之类的古城,街市繁华,人口阜盛,只是在某一段时间里渐渐地被这沙漠掩埋了。或许这儿曾是一片绿洲,水草丰富,牛马成群,然后由于某些原因,草原消退了,河流干涸了,变成了今天的样子。白天这里是火炉,夜晚这里是冰窖,没有水,没有土壤,没有生命。在这里,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生命是多么可贵。
时间是秋季,天色很快地暗了下来,月亮探出夜幕,气温骤降。劳顿了一天,我们停下来休息,算算路程,明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那个哈萨克族的游牧部落了。带着欣喜,很快地,人和骆驼都进人了梦乡,静静地,月光照在广囊的戈壁上,静得出奇。
睡到半夜,突然我们被一种很凄厉的声音惊醒,仿佛是一阵呼啸而来的风,但又不像这时,我们的骆驼也躁动不安地跑起来。有人惊呼:那是沙淇中的饿鬼—狼群在对月长啤,这是它们几千年的习性。说毕,又传来那种惨叫,像厉鬼的哭泣一般。我们所受的震撼绝不亚于于无声处听惊雷,而那种恐惧、惊慌更是动人心魄。在沙漠里,遇上狼群便是遇见了死神,绝少侥幸脱险的可能。我们一下子睡意全消,马上动身起程。因为如果这些饿狼的叫声一停止,就很有可能闻风而来。
驼队悄悄地走着,每一阵风掠过都让人心颇,每个人心里都有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我们不要葬身狼腹。我听说过不少有关恶狼的传说,它们成群结队,横扫沙漠,任何动物都是它们的腹中之物,除非是上千的马队,并配备武器。有的驼队不幸遇上了狼群,他们知道狼怕火,就把可以烧的东西点着,在狼群的包围中移动。可是狼多得杀不完,它们又很有耐心等待,而可以燃烧的东西又有限,所以当东西一烧完,所有的狼都扑上来把他(它)们撕得粉碎。这样的故事曾经很多,可是现在,环境越来越恶劣,连狼都难以生存,它们缺少猎物—人的强大剥夺了它们的生存空间,牛羊受人类保护,而其他野兽也被猎杀得差不多了。沙漠正渐渐地成为狼群的坟墓。
狼群曾是游牧部落的大敌,成群的牛羊会被吃掉,但这也是自然规律使然。自从人类破坏了这一平衡,狼的数量大大小于牛羊,草原随着牛羊的剧增而渐渐消失。沙摸则一点点蔓延,像魔鬼的舌头那样吞噬一切。我们的驼队在月光下走着,虽然很疲惫,但为了生存,没有一个人提出要休息。是啊,为了生存,狼可以吃人,人可以破坏大自然。可是,我们不能换一种方式生存吗?
几天后,又一个驼队到来了,他们曾见到过一些狼粪和几具狼的尸骨,并推测几头较老的狼被同类吃了。在为自己庆幸之余,我不禁想问:面临生存问题,狼只能以吃自己的同类来解决,那么人类呢?难道这样无止境地掠夺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