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歌
【唐】李颀
主人有酒欢今夕,请奏鸣琴广陵客。
月照城头乌半飞,霜凄万树风入衣。
铜炉华烛烛增辉,初弹渌水后楚妃。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清淮奉使千余里,敢告云山从此始。
注释
琴歌:听琴有感而歌。歌是诗体名,《文体明辨》:“其放情长言,杂而无方者日歌。”
主人:东道主。
广陵客:广陵在今江苏扬州,唐淮南道治所。古琴曲有《广陵散》,魏嵇康临刑奏之。“广陵客”指琴师。
乌:乌鸦。
半飞:分飞。
霜凄万树:夜霜使树林带有凄意。
铜炉:铜制熏香炉。
华烛:饰有文采的蜡烛。
渌水、楚妃:都是古琴曲。渌,清澈。
星欲稀:后夜近明时分。
清淮:淮水。时李颀即将赴任新乡尉,新乡临近淮水,故称清淮。
奉使:奉使命。
敢告:敬告。
云山:代指归隐。
译文
主人摆酒今晚大家欢聚,琴师拨动琴弦助兴酒宴。
明月照向城头乌鸦纷飞,寒霜降临寒风吹透衣衫。
炉火暖融融华烛添光辉。艺人先弹《渌水》后奏《楚妃》。
他的琴声一响万物寂静,四座无言屏气凝神倾听。
奉命去远离乡关清淮,敬告大家我要归隐云山。
赏析
唐诗中有不少涉及音乐的作品,其中写听琴的诗作尤多,往借咏琴而言志,或借写听琴而抒情。李颀的《琴歌》就是这样的作品,它是诗人奉命出使清淮时,在友人饯别宴席上听琴后所作。
首二句交代听琴的场合、时间、缘起以及演奏者。因酒兴而鸣琴,可见其心情之畅达自适。着一“欢”字,渲染了宾主之间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的热闹气氛。“鸣琴”二字点题,提挈全篇。
三、四句转折一笔,不写演奏,而写夜景,描绘了一幅凄神寒骨、悄怆幽邃的深秋月色图:月光如水倾泻在静默的城垣上,不时有乌鹊惊飞;银霜满树,木叶萧萧,寒风吹衣,一派凄冷肃杀之气。与前两句所传达的欢快融洽之情相比,这两句则低沉压抑,这是以哀景反衬乐情,即便秋气凛然,但有酒有琴有知己就足以抵挡了。同时,它为下文写弹琴作了铺垫。
五、六句写初弹情景。“铜炉华烛烛增辉”这一句是陪衬,扣合首句“欢今夕”三字,表明酒宴已入高潮。铜炉熏染檀香,华烛闪烁生辉,在庄严华丽的气氛中,广陵客登场献艺,格外引人注目。“初弹渌水后楚妃”,这一笔是直写,交代演奏者所弹之曲的名称,暗含其意。《渌水》是著名的古琴曲,此曲清空淡雅。杜甫《渌水曲》说“浩歌《渌水曲》,清绝听者愁”,白居易《听弹古渌水》中说“闻君古渌水,使我心和平。欲识慢流意,为听疏泛声。西窗竹阴下,竟日有余清”;这些都表明此曲有清心怡情之效。“楚妃”,也是一首当时广为流传的名曲,属于深情绵邈之曲。
七、八句从听者反应的角度写演奏者的高超技巧。一声琴弦拨动,顿时万籁俱寂,满座为之陶然沉醉。“皆静”二字形象地写出人们彻耳聆听琴歌的专注着迷的神态。愈是言其静,就愈突出琴音乐勾魂夺魄的心灵穿透力,就愈烘托出“广陵客”出神入化的演奏技巧。在这曼妙琴音的洗涤下,人们似乎忘记了尘世的酸辛,漠然了黑夜的漫长。苍茫的高天之上,星子越来越少,天将放白,他们还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中,恍然自失。良友佳朋相聚总是太短暂了,徜徉在琴歌中,这一夜是过得很快。“欲稀”二字巧妙地点明了演奏时间的持续,也照应了首句中的“欢”字,并为下文的直抒胸臆埋下伏笔。
末尾两句写自己的感触。诗人奉命出使清淮,别宴上缕缕琴音不禁牵动了他的无限乡思。想到自己离家万里,不知何日能还乡,他必会暗自潸然垂泪。人生如白驹过隙,就不要如此奔波辛苦了,也许仕途之累使他深感厌倦了,他萌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归隐。“敢告云山从此始?”这个反问句是诗人的内心独白,也是他听了琴歌之后所得的人生启悟。诗人曾在《不调归东川别业》中说:“渐无匹夫志,悔与名山辞;绂冕谢知已,林园多后时。”《唐才子传》中说李颀“性疏简,厌薄世务”。性格疏放超脱的他,耐不得住官场的名缰利索的羁绊,尔虞我诈的算计,还不如这样约三五知己饮酒鸣琴似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来得逍遥自在。
全诗写时、写景、写琴、写情,有条不紊,收放自然,“圆如贯珠”(《国雅品》卷二)。这首诗最值得赏玩的应该是诗人多方映衬、动静结合,虚实相生的表现手法。诚如《诗筏》所言:“只第二句点出‘琴’字,其余满篇霜月风星,乌飞树响,铜炉华烛,清淮云山,无端点缀,无一字及琴,却无非琴声,移在筝笛琵琶觱篥不得也。”诗人通过营造意境、渲染气氛、刻画心理,生动形象地表现了琴歌之美。
创作背景
这首诗为天宝四载(745)前后,即将奉使东南时作,这时李颀可能在尚书省任郎官。
“哗嗒哗嗒”,沾满灰尘的塑料门帘,随着风的奏鸣前后摇摆,呼进口中的空气,略带一点黄沙。那立了快将近一百年的红十字,虽然有点儿颤颤巍巍,却执着如故地望着远处的沙漠。
“哐当”,刚开不久的窗,回首就被关得死死的。“砰砰”,风死命地撞击着。这间屋子的主人正泡着咖啡,一双眼睛,充满血丝。“哗嗒”,塑料门帘被拉开。伴随着一阵夹有黄沙的狂风,一位体格瘦弱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眼睛细眯着,拳头握得很紧。他走到桌前,按响了贴在墙壁上的铃,随手拿起放在上边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了下去。再拣起一块方面包,塞入嘴里,苍白的脸,才有了一丝血色。
主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端着一杯咖啡,冒出的热气,蒸腾。他抿了一小口,随手将杯子放在桌上,转身向男子走了过去。
男子移步到一张白色的床前,径直躺了上去。脱下黑色的长筒皮靴,纯白的袜子,殷红。主人熟练地拿起一把剪刀,“咔呲”、“咔呲”,整个袜子连带一些发黑的皮肉一同被剥了下来。丹紫的血肉,已经模糊。男子绷直了身子,一双大脚青筋暴露。主人戴上手套,用棉签沾了沾男子脚上的脓包,这次,不算多。接着从一旁的柜匣里取出盐水袋,冲洗伤口。男子的脸上,不知不觉,已布满细密的汗珠。粗糙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单,青筋凸显。主人从匣子里取出碘伏,涂在糜烂的创口上。男子只觉得大脑变得清爽了。骤地,他那紧闭的嘴张开了一条缝,欲喊未喊。只知双脚已被药粉填埋,却不知埋得相较于以往是多还是少。“呲”,一声被绷带拉紧的轻响,他知道,好了。
男子从床上慢慢下来,抖了抖腿,伤痛不那么剧烈了。他套上了那陪伴了他三年的皮靴,向主人挥了挥手,转身,重新踏入了茫茫飞沙之中。
主人端起咖啡,回到了厨房。拾起一支粉笔,在墙上画的一排正字后面,又加了一横。
咖啡凉了。远处,沙棘,又多了一棵。(作者系南湖区东栅中心小学601班学生,指导教师戚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