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第一次见到她的名字,是在小学的古诗书上。幼稚的心灵被这磅礴大气的词话一下子吸引,心驰神往,魂牵梦萦。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什么样的盛状,才能让范仲淹值得用“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来形容,来歌颂,来寄予自己深情的家国情怀?
有幸得以亲临那片烟火里的广阔天地,也有幸领略了不同于以往的深切思索与“忧乐共处”。
捧着《岳阳楼记》,撑一把太阳伞,日光暖暖环绕。他的檐角从丛丛绿叶中探出,朱红色愈发显眼而夺目。可长长的人流令我大失所望,父亲便去捣鼓摄影,母亲去买纪念品,我得以独自伏于栏上,凭仲春的风吹,顶着耀眼的光,凝望面前这一面硕大无比的水镜——湖面是一望无际的灰白色,成千上万粼粼的细纹从天际一直翻涌至岸边,在午后阳光的投射下闪烁成一片光河。抬头,天也是灰白色的,连着辽远的湖水,犹如一张庞大的幕帘将我包裹。那样广袤的情景,我却始终觉得喘不上气,亦如多年前亲临北京天坛一样,她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伟岸。那一刻,自己与希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的八百里洞庭,诚然有“波澜不惊”的壮阔。
待父母回来,人流散去,便从左侧的门下踏上石阶,楼的褪色朱门向我们大敞着。静悄悄地,生怕惊扰了岁月,踮了脚走进一层。两根墨黑的柱,上连沉红的顶,下接漆绿的座,一张古朴的大长桌,正上方是用蓝绿色刻下的整篇《岳阳楼记》,被书法家何绍基所书的长联缀于楼堂正中。古色古香的一座楼,不比北京故宫的宏伟庄严,不比江南水乡的清新隽永,她把八百里洞庭的旷远与江南名楼的温婉融为一体,再加上千年前希文“进亦忧,退亦忧”的怅惘,为这里,岳阳,平添了几分独有的历史沉淀感。全部为木质,榫卯结构,注定了他不能和黄鹤楼与滕王阁那般庞大,却更贴近于八百里洞庭的湖光山色。
楼外的我,仰望那飞跃的檐角,只觉心生敬畏。范希文的家国太深,杜少陵的家国太沉,我却清晰地听见他们遥远的呼唤,他们心中的呐喊,听见自己的脉搏与他们的情怀一同生长。仿佛自己,也能体会了“忧乐共处”和“家国天下”的意义。眼里,心里,也满是他们的影子。
每一个地方都有它的独特印记,这是时代赋予的沉淀。无论古今中外,每一处景,只有亲临,那种情感才会真正扎深于心底,成为人心灵素养的加分项。“万卷书”与“万里路”的结合,才会有世界人间的山河,才会有数以万计的文字美学。行走,丰盈生命。去外面走走,天南地北,去寻那些遗落的文化沉淀,这才是旅行的最终意义。我们吹过了它们吹过的晚风,站在他们的历史时空里,领略不一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