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山体寸寸化为虚无,取而代之是波动的、拉伸的、不修边幅的天空时,我悉知,我们已驶近羊背、马鞭上的内蒙古大草原了。
我的脚拘谨地踏在这草地上,这片大地沉然发出一声深刻的呼吸。它好似把那火烈的骄阳,那丛生的高草,那众生的呼唤,一律尘封在天与原相际的边缘线内,更低吼着长空之下,长于烈日,翱翔于风的,草扎的精神。
最振人心脾的,是日出集巿的一骑绝尘。
天翻开鱼肚白,像海底的鲸腹,是碎落在无数扬起的蹄中的。刚开始是一个点,随之热切地放大,并分裂开无数的点,马鞭“烙”在马背上的声音,惊开了牛羊的四蹄,惊开了抹低草的风,也惊开了我们生为南方人柔韧的心。
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奔腾的风尘化作汹涌的浪花,“突突”地催赶着血脉,用一种雄壮的方式唤醒一脉相承的心脏,我顿时哑然无声,只觉若没有这木栏,定会深深卷入这场泄愤中。牛是卯足劲儿的,羊是拱着背的,这高原需要多深多沉多坚硬的土地来扛这尽兴的疯狂的击打。马背上的人头盖平帽,从上居高临下这草原,却用最热烈的驾骑隐喻对它的热爱。
我想,如果内蒙古草原有性别的话,应该不会是女子吧。
可是不然。
鹰远远掠过天边,应是喂养它年幼的孩子去了。膨胀了一整日的太阳,好不容易镀上了轻薄的光边。它不再强硬地逐赶动物隐匿到树荫下、草堆里,而是钻进了羊凹凸不平的绒毛,贴在每一缕毛的空隙,回旋在牛弯弯的牛角上和悠悠摇晃的尾巴尖儿。甚至,是草原人民质朴的眼底。一位早上赶集,如今闲暇牧羊的人告诉我们:“在往更深的、没有人的夜晚,荒野中会有野狗的,曾经也有狼,塔拉(草原)就是我们的额吉(母亲),她公平的施予每个孩子生长生息的土地。她庇护狼,狼虽然凶恶,但是草原的守护者。很久之前,我们不打狼的,狼警诫我们要保持虔诚,不能贪婪,这是塔拉希望我们秉承的。但现在狼少了,塔拉总是会发怒,但还是会留足我们生存的地方。”最后是低低的忧伤……
她是如此威严,悍强和神圣。她坚信她的孩子应该有狼的精神,有草原的精神,因此她责罚。但作为母亲,她仍深埋着厚重的责任感与稳实的温柔。
当我最后注视她,我莫明想到昔时成吉思汗弯弓驾马,这位狠辣毅然的拥有狼心的塔拉人。我恍然,仿佛触摸到烈日是她的炯眸,高草是她的伪装,呼唤是她的温柔。
我渐渐淡出这个世界,但我不疑这草原的精神。
将漫过大江南北,从此永驻不朽!
教师点评:
草原让人震撼!小作者的文笔也让人震撼!文章以初见草原的所见开头,作者简笔勾勒,草原的形象就跃然纸上,恍若认识了一位新朋友,第一印象就是与众不同的,那“他/她”在我们心里注定是独特的存在,接下来不断的接近“他/她”,了解“他/她”,最后爱上“他/她”,铭记“他/她”。在作者的笔下,草原像我们生活中的很多人,所以应该是有性别的,但“他/她”狂放热烈又敦厚温柔,我们无法给神圣的“他/她”下一个枯燥的定义,这样行文自然流畅,不露痕迹地刻画出草原的特点,浑然天成。
中雅培粹学校 孙惠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