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飞溅,油泄,香溢。每到金秋送爽、炊烟袅袅的十一月,家乡的油坊里,总是会漫出茶油的馥郁,氤氲出一片芬芳。桩至油泻飞瀑金,过路行人驻足赏。美丽的颜色从暗黑色茶饼中滴落,似蜕变,似成长,震人心弦。
茶果的收集从十月中下旬开始。奶奶早晨便上山,用背篓送下一篓篓茶果,摊在坪里。茶果表面有一层厚重的壳,呈不深不浅的绿,又渗透着秋天的红。一颗颗杂乱地撒在大坪里,好似一幅极具艺术感的抽象画,满溢着勃勃生机。——有些像当初步入学校生活的我,散发着蓬勃朝气。
但这样美好的状态并不长久,茶果要经历曝晒,直至爆裂,露出它的心脏——茶子。
茶子是茶果中最黑的部分,如同吸去、吞噬一切的黑洞,贪婪地捕捉着光芒。深黑,深渊,深不见底,无法逃脱。阳光依然不能满足,它贪心地吮吸茶果中不多的水分,让它看起来更干裂。当初的生机,好像不复存在。这怎么不像现在的我?身心俱疲,压力,来自自己、家人、老师、同学,曾经的生机已经几乎损失殆尽,只凭着一丝意识,逼迫着自己向前走。我的挫折,就如浑黑的茶子,不见尽头。
十一月,村里的劳动力被召集起来,大家伙充满期待地进油坊。
在这里,深黑的茶子先是被碾成茶末,再放进蒸炉经高温蒸至六成熟。形成的茶粕放入竹圈,用脚踩实,就形成了黑茶饼。我又怎么不是这样?日常学习的压力还未缓解,又受摸底练习失误的重创,失望如渊,深不见底。
可是,一切都有转机。
当茶饼排列着放入木槽,木桩已在一旁准备就绪。“咚”的一声,木桩击打着茶饼,这是怎样的疼痛啊,我心想。但没过一会儿,茶饼就滴出了油滴——金黄,明亮,馥郁,芬芳。这样透亮的油滴竟出自深黑的茶子,这样的蜕变,震惊我许久。
在奔流的时光里,或许陪伴我们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失败和挫折,或许我们在无尽的黑夜里望眼欲穿却无人回响,只能一个人蹒跚向前。但就像金黄的茶油出自乌黑的茶子,金色的梦想也来自黑暗中的挫折。无论深黑还是金黄,都是最美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