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4日星期三晴
办完了住院手续,我拉着妈妈的手来到了住院部。护士接过住院单,发给我一套病号服,并带我们来到病房。这里到处都是白色,但我感受到的并不是那种所谓的圣洁的颜色,这是一种令人恐惧和窒息的颜色。
我的邻床上身尚着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姐姐。她的头发脱光,脸消瘦、苍白,那轮廓好看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看到她,我只觉得,合里猛地一颤。我深深地感到人类在病魔面前的无助和渺小。我默默地坐在病床上,再也不敢看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好听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小妹妹,你得的什么病,”我抬起头,看到了她那黑黑的大眼睛,流露着关切的目光。我小声回答:“我做肾穿刺检查。”出于礼貌,我又问她:“你呢,姐姐?”“我?我患了骨癌。”她答道。我吸了口凉气,她还这么年轻!“你害怕吗?”我问。“一开始得病的时候当然很害怕,但现在不怕了。我通过做化疗控制着病情,我想我一定会好的!”她笑着说,眼睛闪闪地望着前方。我感到了她对生命的热爱和内心的坚强。
2001年7月4日星期四晴
今天,医生通知了我做肾穿刺的时间:明天中午1点半。我紧紧地拉着妈妈的手:“妈妈,我不做了,好吗?我不要做,我要出院!”这时,邻床的黑眼睛姐姐说:“你不要害怕,既然来了,就要把病情查清楚,不能耽误治疗。”我望着她苍白的脸,想到了她所受的折磨和苦难,我这又算什么呢?我松开了妈妈的手。
医院晚上不能陪住,妈妈回家去了,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病里很静,我可以清楚地听到氧气通过装着水的测量瓶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一群魔鬼在煮着他们的晚餐。我似乎听到了他们肆虐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看到了他们泛着寒光的眼睛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我静静地躺着,脑海里翻滚着各种可怕的念头,我不知道明天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只是感到深深的恐惧。
医生和护士正在做着准备工作。从头发的缝隙间,我看到了一根好长的针,一根足以将我穿透的针。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我叫着:“妈妈,让我妈妈进来,好不好?”一个护士过来摸摸我沾满泪水的脸:“不怕,不怕,你看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坚强点!”坚强点,坚强点!我想起了黑眼睛姐姐,我要像她一样坚强,不能在疼痛和疾病面前低头。
打过了麻醉针,医生接过了护士手中的那根长长的穿刺针。我再也不敢看了,紧紧闭上了眼睛。虽然做了麻醉,但我还是感觉到了那根针穿过了皮肤,穿过了肌肉,直到穿进了我的肾脏。我很害怕,但我没有哭。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的手心已经湿了,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护士摸摸我的头:“快好了,快好了!”
又过了几分钟,我感到那根针慢慢地退出了我的身体。“好了,成功了!”我长长地吁了口气。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