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一间素净的小屋里住了很久。一天,他走了出来,发现外面的世界不如他想像中的纯洁:它精彩、热闹,也充斥着许多是是非非;它有时充满温情,然而也不乏冷酷、自私和狡诈。一个人与茫茫天地相比何其渺小。他惶恐,不知何去何从;他紧张,患得患失。于是他迷惘了——海明威写了《太阳照常升起》,此后的青年常以“迷惘的一代”自居。我们迷惘,因为我们都曾有过理想主义的思想,我们将这个身处的世界想像得过于单纯完美,一旦我们发现它有许多缺点,我们就几乎不能忍受。当我们为自己在象牙塔中的一丝纯真而自矜时,又渐渐发现我们的亲友师长甚至心目中认为应该崇敬的人,也不乏有被我们轻视、厌恶的思想行为;有时连我们自己也不得不做一些不情愿的事,于是我们为自己,为这个社会所营造出来的绮梦破灭了。有人说:“理想的破灭,大都是自我的幻灭。”我们开始疑惑,我们向自己发问—这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我们迷惘,因为我们不完全了解这一切。我们曾经过高地估计了这个社会,而今天又往往凭着一星半点的事实将它设想得过于不堪,我们的心态开始了各种复杂的变化,于是我们更迷惘。
我们的迷惘,不完全因为我们的知之甚少和偏激,也出于我们对个人前途、命运的担优。找什么职业还在其次,做什么样的人,最最重要。绝对完美的典型像孔繁森那样,我们很难做到;道德败坏,自然不去沾边;也许只能是一个时而高尚时而又有些自私的不好亦不坏的人。我们想正直,却不可避免地要悖离些原则;我们想刻苦清贫,却又为外界种种诱惑所困扰;我们想爱一切,却发现有很多不值得我们去爱。我们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的一切……面对着脚下的千万条道路,我们希望能为自己选定一条最为恰当的,为此我们迷惘。
巴金在《激流三部曲》的序言中曾问自己:我能做什么呢?而后,他以他的笔、他的行动,做了很多很多有益的事。我想,我们也该如此。我们应该更加全面地认识一切。我们有过的迷惘是可贵的,然而我们不能沉溺其中。我们应当奋起,不再有过多的抱怨,毕竟我们所处的时代是巴金年轻时的时代所无法比拟的。“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生来不是做梦的,我们应当为自己,为他人,为全人类尽可能地多做点,做好点,使我们的后代能少一些迷惘。
——面对着精彩繁复的世界,那个人又走了进去,此时,他的脚步很坚定,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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