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LY 18, 2000
很晚了。
耳边是熟悉、温暖的声音。几乎每个晚上,我都会安静地等待这个声音,等待《东京爱情故事》背景音乐缓缓响起。有时会安静得趋近于麻木,让脑袋空空的什么也不想,然后把那些爱情、离别、绝望、感动……全部填塞进去,就感到了一种富有。
今天又有故事缓缓淌人心中了。那种情节,那种对话,却在我内心深处掀起一丝波斓。真的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静静地注视着桌上的灯光,直到视线模糊。闭上双眼,感到一股酸疼。
我很像安生呢。玻璃窗上,看到自己微微一笑。“你是一个游离的灵魂,安。”想到她曾说过的话。是啊,我真的很像安生呢。我又笑。不同的是‘她是孤独的,而我,不。
耳机里的人已经说“再见”了。我关掉walkman,把头 埋在臂腕里,让所有充斥在头脑里的东西沉淀下来,然后存放在固定的角落。那时,会有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与祥 和。那的确是每一个人都应该好好感受一下的,无论你认 为自己是怎样的。
该睡了,我打了个哈欠。关灯的时候,我看到墙上的日历。那个圈住“25”的红色圆圈又一次触动我的心弦。今夭是18号了吧。我轻轻叹了口气。还有七天。只有七天了。我看了看刺眼的“25"。又要走了吗?是啊,爸妈在等我呢。
我打开窗。午夜的空气是特别诱人的,那种淡淡的味 道,带着一丝泥土与绿色的清香。街上很静,偶尔会远远地传来汽车开过时轮胎磨擦地面的声音,模糊地在夏夜的气息中弥散开去。灯光是昏黄的,暖着你的心。没有刺眼的霓虹,一切都是毫无粉饰的澄净。我深深吸了口气,想永远留住此地、此刻的味道。因为到了彼时、彼地,或许是_再也感受不到这丝温情了。看了看表,七点刚过。今天是要到老同学家去的。她叫
菲,比我大一岁,曾因胃病住院休学一年,中考又考出去了。今天请了一些同学去玩。许多人是一直没有联络过,距离一定是有的了。即使是知己,也总有一些空间是留给自己的吧。
乘上去丰庄的车,很挤。而且,那种空气是会让人窒息的。
上车的人很多,下车的却屈指可数。
一位上车的老太太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我身旁。她微微拘偻着,一头银发。我看着她的侧脸,布满皱纹的痕迹。那是一张历经沧桑的脸庞,我知道。20世纪30年代出身的妇女是最值得尊敬的,因为她们的命运与她们的国家紧紧相连。你可以从她们眼中读到许许多多,最让人感动的却是无时无刻不流露出来的坚毅。
我再次看了她一眼。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那种姿态,让我感到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
面前那人下了车。我拍了拍老太太,“你坐。”我说。她看了看我,我是笑着的,于是,她也笑了。“谢谢。”一种满足流过心头。
她坐下,抬头,又笑了,牵动了眼角的皱纹。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此刻,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想起了奶奶。
好久没去看她了。是啊,哪天得去一次。马上就去,以后……发现思绪落到伤感处,便急忙收回。
已经没有都市的气味了。窗外是断瓦残垣,还有杂乱生长的野一草,其实,那是未经雕琢的美,残缺,勾起你心底隐埋的苍凉。
因为早到了些,便没有等她来接,自己顺着地址摸索着去了。
沿途是陌生的风景,陌生的人群,而我早已没有了新奇之感。早就习惯这种奔波与寻觅了。我淡淡地向四处望了望,又是熟悉的、毫无依靠的感觉,但至少,我已经麻木了
很容易就找到了菲的住处,迎接我的却是那条京巴狂大。狗是很敏感、很脆弱的动物,但可贵的是,它们是忠诚的.甚至,比人类都位得信任。
一直就思养一条狗。喜欢爱斯基摩犬,或是苏格兰猎犬,只要是体积庞大的,让我有安全感。深深渴望着触摸它们的毛发,渴望一种温暖、依靠的无虑,所以,当我看到“欢欢”向我摇着它的毛茸茸的大尾巴时,的确在我心底掀起一股消逝已久的热情。
我上去逗它,它很满足地躺下,享受那份清困。它陶醉的眼神,让我不禁笑起来。
在人群中.没有凌。
于是.我沉寂了。
“凌。”我抬头,看着炯的眼睛,眼眸深处是毫无掩饰的关切。“她,为什么没来?”
我轻轻摇头。为什么?我也问着自己。
整个聚会,我都在注惫炯。寂寞的人,常常这样做的。他耿默坐在“欢欢”旁边,抚摸它的毛发,眼神是空洞的,我知道,他的心不在这里。
他突然接触到我的目光。我并没有把视线移开,这样的对视持续了两秒钟,然后,我微微一笑,笑里分明包含着理解。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呢。”我默默地说。
然后,我看见他的嘴角徽微扬起一个弧度,便把视线移开了。
真的很难不想她呢。我仍然保持原有的姿势。你和我,都一样的。
我们疯到很晚。
晚饭时,男孩子们讲了许多恐怖的故李,房间里便时不时响起一阵阵尖叫。
“告诉你们,”一个男生又接过话题,“半夜12点,如果你是一个人的话,就开一盏灯,然后站在镜子前,一手拿个苹果,一手拿个梨。削苹果,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削梨,可以看到自己的来生。”大家都露出怀疑的神色。“不过呢,如果真的看到的人,是活不过十天的。”他微微发出叹息。
“我可不那么傻,”有人说,“过去的早已过去了,还知道它干什么呢?有没有听过一句话:`Yesterday is a History;Tomorrow is a Mystery; Today is a Gift.’好好把握现在吧。再说,我可不想把大好青春浪费在短短十天里。”她皱了皱眉头,还故意把“十天”说得怪怪的。
“我却想看看。”我和另一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我望向炯那边,他也看着我。我感到众人用诧异的眼光盯着我们两个。
“其实,我只是好奇罢了。”炯淡淡地说。
“我也是。”我笑笑。
众人不再理睬我们,继续他们的游戏。
我们是披星戴月踏上归途的。
“知道吗?今天有月食呢。”炯走在我身边,抬头望着星空。
“是吗?”我也抬起头。天是很浓重的藏蓝,隐约的云缓缓飘动着,没有什么星星。我寻找着,终于发现一个古铜色的、残缺的圆盘。
“很美呢。”我说。
“听说,有月食的夜晚会有鬼魂出现呢。”炯笑着说,眼里露出顽皮又亲切的恶意。
“是吗?”我知道他是故意吓我的。“那,你会保护我的吧。”我也笑,想报复一下。
他低头,双眸变得透明,诚恳得让人动容。
“当然会。”
我们默默地走了一段。
“告诉我,只是好奇吗?”我问得很突然,连自己也有些惊异。
而他却是平静的。
“你应该知道的。”他仰望星空。“你不是常说,‘我和你是一样的’吗?”
我沉默。
是啊,我和你是一样的。我看了看这个男孩子,在暗淡的月光下,他的脸如同一尊精美的雕像。这个男孩,他有一顺纤敏的心,如此细腻的灵魂啊,我感叹。有时可爱得像个大男孩,有时却像个孩子一般容易受伤,个性倔强。他会沉默,会流泪,只是后者从不在人面前显露罢了。
“不知凌是否也在看月亮。”炯轻轻地说。
“会吧。”
我望着慢慢复圆的月亮,似乎看到了凌的脸。依然那样沉默,隐隐带着挥之不去的哀伤。
我们是一样的。我握住了炯的手,很温暖,所以,我们才会那样喜欢着凌。
标签:朋友们亲爱的温暖熟悉耳边晚了2000JU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