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坐在车上的时候,我都在寻找,寻找一个很普通的售票员,模样已记不太清楚了,只是依稀记得她两颊有深深的酒窝与那和蔼的笑颜……
坐在501车上,望着两旁迅速倒退的商店和树木,我就像进人了倒退的时间之流中,思绪又飞到了那时……
记得那是四年级的时候,母亲每天晚上都要到财大去进修,学校离家大约有一小时的车程。过去总是母亲下班后陪我回家,现在只有我自己搭车回家了,父亲则会在车站等候。有一次,放学后按老样子,我又上了501车……
我的思绪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正在与售票员争吵。
“你从纪念路上车,坐到何家湾应该要加付一元钱。”那位售票员扬着抹得“鲜艳”的脸说道。这时我才开始端详起这张脸来,虽然她的脸上施过妆,却终究挡不住岁月的痕迹。
“同志,我从何家湾上车的时候,那个售票员说来回都是一元,既然要多付钱那我就在这一站下车吧,反正也是很近的。”那位抱小孩的妇女准备在马桥下车。就在这时车门被售票员一拉,她示意司机继续开车,我感到纳闷极了,为什么不让那位妇女下车呢?难道为了一元钱车费就……不容我有思考的时间,只见那位妇女的脸涨得通红,愤怒地说道:“你这是于什么,要我加你一元钱本无所谓,可我看不惯你的这种样子,钱我不会给的。”那售票员自然不会罢休,于是两个人便吵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我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和蔼可亲的售票员。那天我上了车以后,也许是一天的学习太过疲劳,坐着坐着,磕睡虫就开始找上门来了,于是不一会儿,我就感觉和周公对弈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车子已驶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车上也只有我一个乘客了。当时我心里有的只是恐惧。现在想起来或许并没有什么,可对于那时涉世未深的我来说已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阿姨,这是什么地方?”我法怯地问道。阿姨莞尔一笑。“小朋友,这里是友谊路,你是终点站下车吧?”
友谊路,终点站?我傻眼了,自己一睡便睡过了头,我过站了。“阿姨,我乘过站了,我应该在泰和路下车。现在,怎么办呢?”我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她,希望她能帮我。这时我才知道幼小的自己是那么的无助!泪水在眼里打转,那位售票员仿佛看出了我的恐惧,她对我笑了笑安慰我说:“小朋友,你别害怕呀,我帮你想想办法,阿姨保证一定送你到泰和路。”我顺从地点了点头,她温和的语气和肯定的话语给了我好大的安慰。那位阿姨接着说:“小朋友,到了终点站,阿姨送你上车,你自己乘车回去好吗?”我点了点头,却又马上低下了头,好半天才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阿姨,我没车费了!”她听了我的话,爽朗地笑了:“我还当什么事呢?车费只要一元钱,喏,阿姨给你。”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元钱放在我手里。到了终点站,她又带着我上了另一辆501,还亲切地关照售票员说:“小王啊,这个小姑娘很会睡的,她要到泰和路下车,你关照一下。”我感激地看着那个售票员,默默地记下了她胸前的工号,“32186”。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但她温和的眼神和迷人的微笑却永远留在我心中。
我望着车厢,售票员与那个抱着小孩的妇女间的战争趋向白热化,司机索性停下来。只听那妇女说:“一元钱我给你,你把工号报出来,我要去投诉。”那个售票员瞥了妇女一眼:“记好了,32186,这个号用了很久了,我怕你投诉啊……”余下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见,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再看那张脸,竟有些似曾相识。
我一直在看着她,分不清“她”究竟是谁,我愕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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