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的想法很荒诞、很无聊,根本不可能实现。因为,我想要一头黑豹。我要叫它“Blackey”—黑剑。
它也许哪天不高兴,就一口把我给吞了,不过现在它也还是一个孩子,不能把我怎么着。它喜欢我的怀抱,在夜晚跳上我的床,要我搂着睡,就像我小时候缠着妈妈一样。但是这样我必须忍受它的臭味和顽固的跳蚤。我希望它能在我的怀中睡得很香,因为要是它做了噩梦或是突生奇想地在我脖子上来上一口,我就完了。
我不指望它会喜欢我的牛奶麦片,但我希望和它一起进餐。它可以用轻吼和咧嘴来表示对食物的不满,就像我抱怨妈妈烧的红烧肉不够香。我不指望它会愿意与我挨在阳光下听我讲安徒生童话,就像我腻透了妈妈给我讲的那一大堆人生哲理。我也不指望它会让我修剪它的爪子,就像我常常反感被妈妈抓着去洗头。但无论如何,我是爱它的,它也应该是爱我的,如果它也把我当成妈妈的话。
一段时日后,它会把蚂蚁、蝴蝶、小鸟,甚至是别的小黑豹都给带了回来,只要它高兴,我当然不会反对,因为我也喜欢把我的朋友带回家给妈妈认识。同时,我也感到欣慰。因为我的小黑豹终于也拥有了它自己的交友圈。所以呢,我也会为它的朋友们准备好面包屑、花蜜、毛毛虫,甚至是红烧肉,也会向它们微笑。然后我会悄悄地离开,让它们可以玩得无拘无束。我愿意为我的小黑豹做这一切,我希望它为我感到骄傲。我想对它说: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再后来,它就更不老实了。因为它开始换牙,于是把家里可以咬的东西都用来磨牙。也许是因为嘴里的不舒适,它的脾气也变得攀躁,动不动就朝我低吼,实在是个不讲理的小家伙。死瞪着一屋子的凌乱,我只能叉着腰,拔高嗓门,指着躲在角落里正偷偷打量着我的它骂道:“Blackey,你这个小混蛋!”
那天,它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被蜜蜂给蛰了。于是它惊慌地跑来我的身边,低低地、哀哀地叫着,它咬着我的衣角,躲进我的怀里。它要我的拍抚,这时的它才乖巧得像只爱撒娇的小猫咪。它要我不停地哄着,似乎想让我知道它真的很疼。
又过了几个月,它的个头变得更大更壮了,它长大的速度快得令人惊讶。浑身的乌黑美得不可思议,眼神锐利,总是流露着顽皮的挑衅的神情。它似乎很自豪它有锋利的爪子而我没有。它已经可以跳起来将我扑倒在地,在我的颈边留下湿湿的鼻息,也许它很想知道那里头流的是什么,可不可以尝尝?
在夜里,它似乎不再那么留恋我的怀抱,它似乎总是很兴奋,它的眸子闪着绿色的冷光,透过那扇紧闭的、从不曾对它开启的窗,望着无尽的暮色,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期盼着什么,等待着什么。但它只是看看,看看,不一会儿便又回到了我的床边,轻轻卧下。我没有睁眼,只是感觉着它,感觉它正凝视着我,凝视着我。
那一晚,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我想,是不是到了该把窗打开的时候了?
又是一个美丽的夜,月亮在那JL微笑着唱着隐隐约约的歌。我醒来,突然发现我的床边已不再有它,只有窗是开着的,只有夜风将白纱轻轻吹起。然而,在不远处却射来两道绿幽幽的光,记得在白天,那儿有一棵很高的梧桐,我惊喜,它什么时候已经学会了爬树?
以后的日子里,它再也不在我的床边守候,我知道它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那充满野性的黑夜。以后的每一夜,都可以听到它对着远方的呼唤。
它还是照旧与我一起进餐,一起晒阳光浴,一起打打闹闹。它常常歪着脑袋打量着我,常常出神,似乎我很陌生。是不是它发现了我和它之间存在着太多的差异?是不是它知道了为什么它会爬树而我却用两条腿走路?是不是它懂得了人和豹子本该是什么关系?
突然有一个夜晚,月光依旧。星辰依旧,我迷迷糊糊地睡着。寂静,还是寂静。
清晨醒来,发现窗边有几道爪痕和一些土屑,院子里里外外再也找不到它的影子,只有那棵高大的梧桐正孤零零地站着。走遍每个角落,冥冥间却又仿佛看见了昔日与它嬉戏的画面。我的心突然涌上了一种不知名的感伤,不,是快乐,是欣慰,更是自豪!因为在远处的阳光下,我似乎看见了一串轻盈的脚印正坚定地伸向无尽的远方。
它长大了吗?
是的。
我知道,它走了,它终于还是要离开,也许那是经历了反反复复斗争后的决定。它终于还是去追逐那深深诱惑着它的黑夜,也许它原本就是属于那儿的,它就是黑夜中的王子,是充满神奇色彩的主角。也许它早就知道镜子里的一个是人一个是豹子。不过,幸好它不曾在我的脖子处来上一口;也许它也早就知道那里面流淌的是鲜红的血,很腥很美味。
黑豹走了,黑豹去寻找真正属于它自己的家了。那条路一定很长很艰难吧。
也许,从此我将失去它的消息,将错过所有它成长的时刻,只记得它是一头黑豹,记得它曾被蜜蜂蛰过,记得将它楼在怀里轻抚的感觉,记得它的一切。
我想托习习晚风捎句话给我的小伙子: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你是那黑暗中飞驰的剑啊!
很美的梦,对吗?
抱歉,我总是爱做白日大梦。
其实,这个虚构的故事有一部分的确是真实的。因为确实曾有过这样一头黑豹,也确实曾有过这样一个女孩。当然,这个女孩不是我。她是一个19岁的吉卜赛姑娘,是她收养了这只出生不久就被母豹遗弃的小家伙。
唯一的不同是,她的故事中,是她一步一步将黑豹送回大自然的。而在我的故事中却是黑豹自己出走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没有那么伟大,我舍不得离开它,也许会要求它一辈子守候在我的身边。我知道我不能那么自私,那样会耽误它,束缚它,甚至毁了它。因为它要失去了成为王者的心,它就等于死了。因为我是如此深爱它,所以我打开了那扇窗,所以我最终尊重它选择自由的抉择,所以让它自己走,只有这样才能让它深刻地了解到窗外的世界其实才是最真实最残酷最无情的,才能让它学习去面对着这纷纷扰扰的一切。
我会在远处为它衷心祝福。
我放开我的手,用心去期盼游子的归期。因为我深信,占有属于手,拥有属于心;占有只是一时,拥有却是一世。
我,真的很想能拥有一只黑豹,真的!
但我必须先完成一项重要工作:那就是把我的家从这座钢铁城市迁到遥远的热带雨林,把我的家迁到黑豹的家。
有这个可能吗?
哼,难以想像。
但我,一直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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