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转凉,我就开始盼望。终于在初冬的一个早晨,我盼到了一个邮包,是从家乡寄来的。拆开一看,还是那熟悉的样式、熟悉的花布、熟悉的针线,闭上眼睛都能摸得出来的熟悉的感觉,只是做工上似乎粗糙了一点。
这就是平安信啊!奶奶还能做鞋,病情一定不是很糟。我很高兴,虽然我已经不喜欢穿花布棉鞋。
我真的不喜欢穿花布棉鞋了,土里土气的。我离开家乡已经五年了,每年冬天我都会收到奶奶寄来的花布棉鞋,她总是固执地认为皮鞋既不保暖又不柔软,远不如花布棉鞋贴脚又贴心。唉!奶奶也真是的!前几年做小女孩时还勉强可以穿,可是现在,我已经是一个高中生了,一个高中生穿着花布棉鞋上学,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无论如何,我今年决计不穿了。
我到妈妈房间里找空盒子,想把鞋包好放起来。盒子通常是放在很高的壁橱里的。太高了,我im起脚尖刚能摸到,闭上眼睛,摸到一个盒子就使劲向外一拽,“哗啦—”好多盒子一齐掉了下来。我不禁呆住了:棉鞋!地下东倒西歪地躺着三双花布棉鞋,那样式,那花布,那针线是多么熟悉呀!那不是出自奶奶之手吗?我绝不会认错,怎么……许多种猜测一时间都涌进我的大脑,一丝不安的思绪在我心中来回地飘荡……我冲进厨房,正在做饭的妈妈看到我手中提着的棉鞋,默默地转过身去,吸了一下鼻子,良久……“这是你奶临终前赶做的,一共八双,让我每年替她寄给你一双。她知道你孝顺,怕你耽误功课回去,其实我们瞒了你很久,你奶她在你回城的第二年冬天就……”我的头“嗡”一声大了……
期末考试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回乡的火车。下车径直奔到奶奶坟前,“扑咚”一声跪下,看着碑文上熟悉的名字,眼泪大滴大滴地向外爬,静静地滴在坟头的黑土上。妈妈说,由于脑垂体瘤压迫视神经,奶奶的视力愈来愈差,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惟一令她放心不下的就是以后冬天我的棉鞋问题。她认为我从小穿惯了布棉鞋,她死后我怎么办呢!于是奶奶日夜为我赶做棉鞋,那种花布做的,我从小穿到大的那种花布棉鞋。不分昼夜地赶做,做到最后一双的时候,双眼已经失明了……依稀中,奶奶好像站在我面前,依旧在对我说:“去吧!去学本领,奶奶这辈子没福气念书,你就跟你爹娘去吧!”
我生命中的那段日子被快乐和美好填得满满的。
我记得,门口有一棵小缸口那么粗的老槐树,每晚太阳刚落山,我和奶奶,还有爷爷就坐在大树下乘凉。奶奶教我阿拉伯数字,每晚我就会在大槐树下付诸实践—在爷爷那开满裂口的脚趾上。我抱着爷爷小山似的脚掌,一个趾头一个趾头地数。先从一数到五,再从五数到一;顺着数是五个,倒过来数仍是五个;左脚是五个,右脚也是五个。奶奶坐在槐树下借着月光用力替我纳着鞋底,给我做最令我骄傲的花布棉鞋。当我向她报告我的新“发现”时,她便抬起头来微笑地望着我,皱纹里满是笑意,甚至连她的老花镜也在微微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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