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无优无虑地享受这童年一般的航行时,小船陡然滑进了一个极大的瀑布,冰冷的河水无情地砸在我身上,我紧紧地抓住小船,惊恐地闭上双眼,感到死神正使劲将我拽进死亡。正在我已万念俱灰之时,死神松开了他瘦骨嶙峋的手,小船平安无事地掉进了瀑布下的河流里。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次发现河流不会总是平坦无优,危机与坎坷四处潜伏;而死亡,正如村上春树所说的那样:“死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我想起了老人所说的“闯荡”,是的,该是去闯荡的时候了,如果我总是在游玩与享乐,说不定死神就会在哪一刻出其不意地将我吞噬掉。
这时的河流明显变得湍急了。小船飞也似的向下游漂去,疾驶中的我不停地划动船桨。礁石、风浪使我屡遭跪路,我也屡次从风浪中挣扎起来。我发现,只要我一松懈,死神便会向我伸出他那双可怕的手;我更发现,要我拿出青春的勇气,我便会勇猛挺进,在惊涛骇浪中勇往直前。
河水渐渐流进了一个闹市,岸上的人们骂着脏话,干着下流的勾当。河水逐渐变得肮脏,臭气熏天,我也渐渐发现自己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被侵蚀。与此同时,我划进了一个大漩涡,我的身体奋力地挣扎,我的心感到迷惘、焦急、失措。远远地,我仿佛看见童年河流边那片麦田里纯洁的孩子们,仿佛看见麦田尽头的守望者,没有希望也没有退路的守望者。可是,我不能做消极的守望者!于是我竭尽全力,逃出了漩涡,逃出了闹市,逃出了肮脏。
河岸上已呈现出了秋的气息,丰富华丽。河流渐渐变得宽广,河水不再湍急,艰难险阻也在慢慢减少。我发现经过那么多的磨练与荡涤,我已变得成熟与稳健,这时的我,有一种“千里暮云平”和“雪尽马蹄轻”的轻快之感。
河水悄然无声地向后逝去,我发现自己的航行越来越悠然与恬澹,死亡仿佛也不再那么可怕,它是世界的趋势和归宿,与这条长河一样,终将融人胸怀宽广的大海。水面越来越宽广,终于,我见到了蔚蓝的海洋,水天相接之际,夕阳西下。我欣喜若狂地躬身去掬水,无意中看见平静的水面上一张满布皱纹的瘦削的脸,再定睛一看,这张年迈、饱经风藉的脸原来就是我。我仰天长笑—这条长河就是我的生命之河啊!
刹那间,船头闪烁着翅眼的金光,“那两个字!”我蓦地想了起来,将视线定格在船头,跳人双眼的是“发现”。我恍然大悟:在生命这条长河里,航行复航行,发现复发现。每一次的发现都带给我惊奇,每一次的发现都将我的灵魂升华,每一次的发现都使我成长……生命本身,就是无数次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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