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第一次接触书是怎样一副模样子,也记不得第一次被书中的人物故事触动是发生在何年何月的事了。只记得,在我将近20年的风风雨雨人生路途中,书所给予我的太多的感动。
从小到大,我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考试、升级,可并不按部就班地看书。我在教室里十分听话地跟着老师念“a”、“o”、“e”的同时,心里却惦记着爸爸刚放在书柜上的杂志。放学后我总是急不可待地回家,用力踞起脚尖,抽下杂志,然后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研读”。其实那时我并不认得几个字,只是十分沉醉于杂志上偶尔的几幅插图。每次抽下书,我都顺势坐在地上,衣裤总弄得很脏。母亲对我总是不讲卫生、坐在地上的习惯很不满意,因此,她对我的责怪和矫正也成了我童年时的一种独特的记忆。母亲也许只是不明白,一向听话的我为何总是“不听话”地坐在地上。我坐在地上学会了从研究插图到研究插图下的批注,再到弄懂整篇文章对插图的侄释和扩展的全过程。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是一个充满乐趣和童真的过程。
后来,我伴着坐在地上、地板给皮肤带来的冰凉感逐渐长大了。我开始毫不费力地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而不必a着脚尖,并在拿完书后习惯性地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我不再弄脏妈妈新给我买的碎花裙。此时,书也给我带来了完全不同于插图的感受和印象。
当我拿着《简·爱》,第一次对简·爱那独立的人格、果断的决定发出由衷的赞赏时,儿时连环画中简·爱的形象已在我心中彻底转变。模糊中记得,童年的连环画简是一个长得不漂亮而且又固执不听话的灰姑娘。不漂亮,又很固执是儿时我所能理解的简的全部内涵。而现在,简在我心中不仅仅是个灰姑娘。当我惊奇地发现这一转变时,我的兴奋难以言传,是书填充了我对世界的不完全理解。书对我,已不仅仅是图片的美丽令我愉悦;我对书,也早就超越了欣赏连环画的级别。我已对书和读书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我带着这种兴奋感继续走在有书为伴的路上。有书为伴的日子里,我不仅游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地球的西北东南,而且也尝尽了人间的苦辣酸甜、万般滋味。
读一本好书,犹如做一次旅游,半日之内,我已游过山、玩过水、吹过箫、摆过渡,还和江南的采莲女子戏耍了几回,和挑山的壮汉神侃了一番。快哉!美哉!读一本好书,也犹如经历了一场人生的生生死死。字里行间里,我感受到了世事的炎凉,犹如坚冰,刺得我双眼发痛;行文段落里,我也读懂了人间真爱,犹如春风,吹得我心羡神驰。
当我跟着余秋雨游历名川,并给所见到的美景一一注人人文的因子时,我由衷地兴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历史风流的斧凿之痕,竟给了那美景这么多可以用文字来描绘的内涵。当我跟着林黛玉走进繁华的荣国府,双脚踏人繁华奢侈的大观园,我的心开始紧缩,我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寄人篱下的生活给了我更多机会去品味人情冷暖,我小心地关注着脆弱善良的林黛玉在荣国府内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遭遇。多愁善感的她也感染着我,我随她一道,拿着铁锹到园内葬花。我亲眼看到鲜红的花瓣被洒落在地,有的被风轻轻扬起,拂过她那美丽的脸,她多愁善感的眸子也被映成了花的红色。她无限伤感地念着那悲戚戚的《葬花词》,落日也因词的悲戚而格外壮烈。那美丽的花瓣最终被埋葬在厚重的泥土下面。松松的土丘,似乎是埋葬了整世的繁华和荣耀、真爱和真情。“我目睹了她葬花的整个过程”,我告诉自己。因为我看到她的眼泪滴在手背上,阳光下显得特别晶莹,悲剧在似
乎最不该结束的时候结束了,就在林黛玉一心想着、盼着、念着、恋着、爱着的宝哥哥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地要拜堂成亲的那一晚,憔悴不堪的林妹妹死在了她那冷冷清清的病床上。真爱与丑恶的无情映射,情到浓时,使我情不自禁热泪打湿书页。迈出大观园,我已经历过人间一场真爱,并看着它毁灭。细细品味,熟知并感动于贾林的爱情故事,只是我在大观园中得到的一小部分,并且也仅仅是一小部分。大观园内那许多曼妙纯情的女子,还有那白雪覆盖下的丑恶,总使我不能忘怀。
对《红楼梦》的初步阅读,就已经带我进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本书便可经历一场生死轮回的感觉,让我对读书永远都有着一种强烈的渴望。这种存在心中的渴望,久而久之就转变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习惯:对书,尤其是对好书,永远是爱不释手,永远是如饥似渴。
当我看到越来越多的同学书包被各类花哨的杂志和明星海报充满时,我心里油然生起了一种悲哀。各种各样的时尚杂志犹如文化快餐,充斥着人们的生活,人们越来越沉酒于快餐文化的时尚感和杂志上的精美图案,一如儿时的我沉溺于杂志上的插图一般。难道人类退化的速度如此神速?我哑然!
我无意否定印刷精美、发行神速的时尚杂志,我只是觉得人们不应该因此而忘了何谓正宗,何为经典。
在经典与时尚的较量中,我义无反顾地站在经典这边。因为较之各式各类的八卦新闻,我更想去体味中世纪英国的经典浪漫;较之铺天盖地的明星海报,我更乐意去猜想茶花女的绝世容颜;较之无孔不人的商业广告,我更愿意在闲时到史铁生的地坛转转。
从我儿时坐在地上认真“研读”杂志插图开始,书已扎根于我灵魂深处,我也从此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从无知到成熟的成长过程始终有书相伴,虽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历练,我也乐此不疲。
我与书,缘于好奇,情浓于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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