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常常梦到白己站在一大片的水域边,望着满江的万朵芙蓉发怔。近旁,是系在柳树上的一叶兰舟。
于是,我解开缆绳,缓步登船,任它轻悠悠地荡开去。
大朵的、小瓣的,千姿百态;含苞的、盛开的,千娇百媚。它们就那样或清丽脱俗,或优雅从容,或热情奔放地随心铺排出一幅绚美绝世的画图来。
恍恍惚惚间,我觉出那丝丝缕缕的细密纹络,竟是一行行的文字:“知我者谓我心优,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余既滋兰之九碗兮,又树蕙之百亩”……
醒后,下意识地伸手一抓,是张潮的《幽梦影》:“读经宜冬,其神专也;读史宜夏,其时久也;读诸子宜秋,其致别也;读诸集宜春,其机畅也。”是啊,那千年来漫溢着芬芳的书卷,不正是开遍了我梦境的花朵吗?
文明、文化、文章、文字……这一个个词语,就像是一股股山间的清泉,澄澈而甘醇。它们被装在了名叫“书”的瓶子里,自由漂流于我的心灵海洋。
是的,读书、品书,是何等幸福的事情;你仅仅是沿着他们心动的轨迹前行,就可以走人他们心原的腹地!那一个个本来呆板的、毫无生气的方块字,被精心地复制粘贴之后,居然可以如此灵动而飘逸。仿若是夏日里的一只蜻蜓,恰如其分地落在了你的肩头。于是,窗口丁丁东东的琴声便飞瀑般流泻了出来,和谐、天然。抑或是一束冰蓝色的火焰,一闪一闪地映着你的脸,也晃着你的优欢。心心相印的欣悦,酒逢知己的酣畅,大约也不过如此吧。
曾经在月华如练的夜晚挑灯静读。耳畔,隐约传来孩子们的嬉戏声,思绪便如飞雪般,纷扬于童年的季节。
幼时的我在孤独之际,自觉地选择了读书。从“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到“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从“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到“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流年似水,当我开始执笔涂抹自己的挚情时,便愈加深刻地体悟到了为文者的心境。鸿篇巨制、绝妙小品,诗歌散文、小说剧本,无一不在涌动着一道道情感的洪流。故而,真正的文艺作品,总是真实、圣洁而又绮美的,如满天闪烁的繁星,亦如遍地衍生的芳草,更是一枝枝挺秀俊逸、傲世高标的芙蓉。
打开了一本书,就打开了一扇窗,打开了一个世界。天气是变化的,有时是微微的薄阴,如面纱一样,笼着眉黛似的远山;有时则是暖暖的阳光,墉懒地照着碧绿的田野。而那暴雨涝沱的时刻或者月黑风高的暗夜,则让人颤栗和恐慌。我们将满怀的感情都载于炸U9舟之上,任它在“双溪”的波纹里游荡。
不可否认,与书偕行的人生是充实丰裕的。反反复复的春去秋来,怎能奈何满池的花开不败?夏季,燥热烦闷的午后,谁在曼声吟哦:“你有一颗太纯洁的心/使你忘却了自己的美丽”;冬天,寒风刺骨的日子,谁在悄声低语:“相遇的时候/天空正下着温暖的雪”,于是你回想起:“五月/向阳的坡地/高贵的花朵抵达燃烧的距离”。
如雨水之于植物,天空之于飞鸟,文字在与你长久的依偎后,终于如空气一样充盈于你周围的所有空间。早晨,有“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烯”;黄昏,有“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生活,因而变得无限多彩。
我常常会想起培根《论读书》中的话:“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的确,在与书的交流中,我忙中不自觉地汲取了一些,如放旷、如婉约;舍弃了一些,如卑微、如嫉妒。这些思想渐渐融注于血液,成为我们自身的一部分。这时,书不再只是你的益友,更是良师了。
今夜,我独上兰舟,沿岁月的方向悠游。“制艾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当我们与文字接近,再接近,穿戴上最纯粹的花瓣,便可以听到那个穿越了千年风尘的声音了:“溯徊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这一刻,花开烂漫,花香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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