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世上共有多少书?这恐伯谁也说不上一个准数。于是乃有“书林”、“书海”之说。人类的物质文明及精神文明,是千百年来人类智慧发展与积累的成果,这成果又往往以书籍的形式表现出来、保存起来、流传开来。在现代这个所谓“信息爆炸”的时代,书之多用目不暇接来形容,已是远不足以表达于万一了。年轻人求知欲旺,读起书来如饥似揭,且好广泛涉猎,大有万卷皆备于我之概。有人把读书比作蜜蜂采蜜,是颇为形象的。你看,一只蜜蜂酿成一公斤蜂蜜,须得在一百万朵花上辛勤采撷。其勒奋精神着实可感!
《文心雕龙》的作者刘姆说:“专要广,无广即无探,也就无专。”深与专要以广和博为基础,这话说得有理。但是,这二者之间又划不得直接的等号。我们读书,一是要增长知识,二是要提高觉悟,欲达此目的,光用数页码的办法是不成的。譬如蜜蜂采蜜,如果一只蜜蜂光是在百万花朵之上翩趾起舞,即令忙碌至死,花也变不成蜜。一只满载花蜜回巢的蜜蜂,要经过一、二百次的吞吐,才留酿出真正的蜜来,达到“蜜成花不见”的境地。读书,也要有这番“吞吐”之功,方能由广博中踏出一条到达预想目的的路来。
所谓“吞吐”,首先是要善于分辨、“吞”其精华,“吐”其糟粕。说“知识就是力量”的那位培根还讲过:“有些书可供一尝,有些书可以吞下,有不多的部书则应当咀嚼消化。”可见,泛览群书是可以的,泛览便泛取则不可。应当有所选择,有所分辨。其二,不作“死书库”,要兼收并蓄,更要融汇贯通,既能学而会用,又能经过学与用生发出新的智慧和觉悟。这就要求在“吞吐”之间来一番咀嚼、加工、制作工夫。朱熹主张,读书时要“耸起精神,竖起筋骨”,“如有刀剑在后一般”。其言虽重,寓义颇丰。读书作为一种艰苦的脑力劳动,开卷之后必须全神贯注,开动脑筋,进行紧张的思索,以高度的主观能动性去摄取知识营养。如列宁所说,“用基本事实的知识来发展和增进每个学习者的思考力”,才能将“花”酿作蜜。
杜甫有诗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当是经验之谈。然则,同属“经验”的是,未必卷卷都能使人提“神”,弄得不好,精神上受了害也未可知。以“学术论”或艺术的形式出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科学,就有价值。有些书刊以摘登资产阶级的学说为时髦,把垃圾冒充为珍宝,兜售给天真的求知欲旺盛的青年人。倘若良劳莫辨,“刻到篮里便是菜”,书海泛舟就会迷失方向。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作家让—保尔·萨特的一些著作和文艺作品,就是一个例予。萨特在政治上虽有进步的表现,但是他的存在主义哲学却是主观唯心主义的.他以这种哲学为基础,宣扬人的自我造就和人的自由,实际上是宣扬极端个人主义和绝对自由。有的青年把萨特的书当作“经典”来读,竟将“他人是地狱”这种思想观点奉为至理。这不仅不能生出新的智慧和觉悟,反而会滑向愚昧和自私的泥淖,岂不可悲?
在整个中华民族为着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而渴求知识、竞相读书的年月里,出现了一个“全国青年读书活动,讲演团。他们的演讲吸引和激励了千万听众,何故?就因为这些青年朋友善分辨,勤思考,杂中取精,广而求深,在书丛中酿出了饱含时代精神的“蜜”一位团支部书记走上讲台,从彼得格拉斯的人生是一场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比喻,到鲁迅先生关于中国人民自信力的治句;从翻译家傅雷对中国人的崇高人生目的的赞美,到“左联”烈士殷夫写给哥哥的决裂诗,从威尔斯世界文化史纲,对我们这个“文化之国”的记载,到方志敏烈士在《可爱的中国》中对祖国母亲的纵情歌颂,广采锦言,熔于一炉,作出了“古老的中华民族一定能重新崛起于世界的东方”的光辉结论。人们听着他的演讲,跟随他一起在书林中驰骋、思索,自然会感到现代中国人的自信力和自豪感正在胸宇间生长。读书,就是要象这位青年那样,把自己的心灵与人类的伟大智慧相结合,才能够在知识阶梯上,在思想境界中,都能无愧于我们的时代,无愧于肩负的神圣历史使命。
“活读运心智,不为书奴仆,泥沙悉淘汰,所取唯珠玉。”这是教育家叶圣陶说过的话。书丛觅胜,宜谨记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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